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十一
太宗皇帝
钱议
蜀钱
太平兴国七年八月。伪蜀广政中,始铸铁钱,每钱一千,以易铜钱四百;凡银一两,直钱一千七百;绢一匹,直钱千二百,而铸工精好,殆与铜相乱。既平蜀,沈伦等悉取铜钱上供,及增铸铁钱,易民铜钱,益买金银装发,颇失裁制,物价滋长。寻又禁铜钱入川界,铁钱十乃直铜钱一。太平兴国四年,始开其禁令,民输租及榷利,每铁钱十纳铜钱一。时铜钱已竭,民甚苦之,商贾争以铜钱入川界,与民互市,每铜钱一得铁钱十又四。其明年,转运副使、右赞善大夫张谔言:『旧市夷人铜,斤给铁钱二百。望增为千钱,可以大获。』因复铸铜钱。民租当输钱者,许且令输银及绢,俟铜钱多,即渐令输之。诏许市夷人铜,斤止给钱五百,然卒难得铜,而转运副使、右补阙聂咏同转运判官、秘书丞范祥皆言民乐输铜钱,请每岁递增壹分,后十岁即全取铜钱。诏从其请。咏、祥因以月俸所得铜钱市与民,厚取其直,于是增及三分,民萧然,益苦之,或剜佛像、毁器用、发古冢,才得铜钱四五,坐罪者甚众。知益州、工部郎中辛仲甫具言其弊,乃诏使臣吴承勋驰传至成都审度利害。仲甫集诸县令佐问之,或潜持两端,莫敢正言。仲甫责之曰:『君等御前及第,天子门生,何不为长久计,反畏聂补阙、范秘丞乎?』乃皆言其不便。先是,诸州官榷酒酤,官物不足于充用,多赋于民,益为烦扰,仲甫并罢之。承勋复命。己卯,诏剑南东西、峡路诸州民输租及榷利,勿复徵铜钱,罢官酤酒,禁诸州不得擅徵物价。召聂咏、范祥及东川转运使覃同、转运卜伦皆下御史狱,咏、覃杖脊配役将作监,祥、伦免为庶人。覃、伦亦以月俸铜钱市与民,厚取其直故也。其后西川转运使刘度建议,请官以铁钱四百易民铜钱一百。既从之,盐铁使王明曰:『若此重铜钱而轻铁钱,则物价弥贵矣。』
淳化二年十一月己巳,宗正少卿赵安易言:『尝使蜀,见铁钱轻而物价踊,每市罗一匹,为钱二万。请如刘备时,改制大钱十当百,臣愿得专其事,不三二年,民得轻,货物益贱,有大功利。』诏集三省官议。吏部尚书宋琪等咸以为:『刘备时患钱少,因而改作;今安易之请,乃患钱多。必若改制,必不能久。』而安易论请不已,遂召见,安易极陈利害。事下中书,咸以为便,即遣安易驰传诣剑南,募工徒改铸大钱。未行,盐铁使李惟清言曰:『蜀土铸钱,行之已久,公私获济。官吏千百余计,未尝有言者。安易轻恣胸臆,变易法制。若以一钱当十,贫民卖物,旧得百钱者,今但得十钱;军人、官吏受俸旧千钱者,今但得百钱,此尤非便。』上以语宰相,宰相复召安易语之,利害锋起,宰相不得决。度支使魏羽以为:且可于一州铸大钱行用,以观其效。安易复私自募匠,铸成大钱百余,销炼数四,皆烂然光洁可爱。捧持求见,云:『此坚好,可行用。』因掷于殿陛下,示不可破者。上以其议坚,乃从之,御书钱式,遣安易与供奉官尹荣赍诏诣川、峡诸州治铸,所在并为御书钱监,诸州旧贮小钱,悉辇送民间,小钱亦许送监,计其数给以大钱。若改铸未集,许民大小兼用。既而一岁裁成三千余贯,众口籍籍,以为不便。又遣使询蜀之官吏居民,亦皆以不便为辞。会安易入奏事,因留不遣,即令罢冶铸。
别本《实录》遣赵安易、尹荣等诣川、峡铸钱在淳化三年六月甲戌。今从本志。安易,普之弟也。
江南钱
太平兴国二年。初,江南李煜旧用铁钱,于民不便。二月壬辰朔,樊若水请制监于升、鄂、饶等州,大铸铜钱,凡山之出铜者,悉禁民采,并取以给官铸。诸州官所贮铜钱数,尽发以市金帛、轻货上供及博籴谷麦。铜钱既不渡江[1],益以新钱,民间钱愈多,铁钱自当不用,悉铸为农器,以给江北流民之归附者,且除铜钱渡江之禁。诏从其请,民甚便之。
七年四月,诏江南民私铸铅、锡及轻小钱,颇乱禁法,自今公私所用,每千钱须及四斤,先蓄者悉送官。
太平兴国八年三月,诏虔州市铅、锡六万斤,斤为钱二十九,增六钱。信州市铅斤为钱十五,增五钱;饶州市炭秤为钱,十增三钱,从转运使张齐贤之请也。齐贤初除转运使,辞日,上面命曰:『江左初平,民间不便事一一条奏。』齐贤曰:『臣闻江南旧以铁钱为币,今改用铜钱,民间难得,而官责课,颇受鞭挞,此最不便。』上曰:『汉时吴王即山铸钱,江南多出铜,为朕密经营之。』初,李氏岁铸六万贯。自克复增冶匠,然不过七万贯,常患铜及铅、锡之不给。齐贤乃访得江南承旨丁钊,历指饶、信、虔州山谷产铜、铅、锡之所,又求前代铸法,惟饶州永平监用唐开元钱料,坚实可久,由是定取其法,岁铸三十万贯,凡用铜八十五万斤、铅二十六万斤[2]、锡十六万斤。齐贤即诣阙,面陈其事。诏既下,颇有言其妄者,令中书召齐贤问讯,齐贤词甚确,乃可之,丁钊亦得复补殿前承旨,掌锡场。或又言新法增铅、锡多者,齐贤固引唐朝旧法为言,始不能夺。然唐永平钱法,肉、好、周、郭精妙,齐贤所铸虽岁增数倍,而稍为粗恶矣。
至道二年十月己未,诏以池州新铸钱监为永丰监。先是,饶州有永平监,兵匠多而铜、锡不给,知州马亮请分其工之半,别置监于池州。诏从之。于是岁增铸钱数十万缗。亮,合肥人也。
农田
何承矩屯田之利
淳化四年三月。初,何承矩至沧州,即建屯田之议,上意颇向之。既而河朔频年霖雨水潦,河流湍溢,壤【杰按:壤,疑为“坏”字之误,盖“壞”字,编者误书为“壤”。】城垒民舍,处处蓄为陂塘,妨民种艺[3],于是承矩请因其势大兴屯田,种稻以足食。会临津令黄懋亦上书,请于河北诸州兴作水田。懋自言闽人,本乡风土,惟种水田,缘山导泉,倍费功力。今河北州军陂塘甚多,引水溉田,省功易就,三五年内,公私必获大利。因诏承矩往河北诸州按视,复奏如懋言。壬子,以承矩为制置河北沿边屯田使,入内供奉官阎承翰、殿直段从古同掌其事。以懋为大理寺丞,充判官,发诸州镇兵万八千人给其役,凡雄、莫、霸州、平戎、破虏、顺安军兴堰六百里[4],置斗门,引淀水灌溉。初年稻值霜不成,懋以江东霜晚,稻常九月熟;河北霜早,又地气迟一月,不能成实;江东早稻以七月熟,即取其种,课令种之。是年八月,稻熟。始承矩建水田之议,沮之者颇众,又武臣亦耻于营茸佃作。既而种又不熟,群议益甚,几罢其事。及是,承矩即载稻穗数车,遣吏部送阙下,议者乃息。自是蒲苇蠃蛤之饶,民赖其利。
《实录》于是月甲午,先载承矩上言,即命大作水田。及壬子,乃以承矩为制置使,懋为判官。按:上得懋书,又令承矩按视;承矩复奏,然后施行,恐甲午日未有大作水田之命也。今从本志。甲午,初六日;壬子,二十四日。
陈尧叟等建水利垦田之议
至道元年正月,度支判官陈尧叟、梁鼎上言:『唐季以来,农政多废,民率弃本,不务力田,是以家鲜余粮,地有遗利。臣等每于农亩之业,精求利害之理,必在修垦田之制,建用水之法。讨论典籍,备穷本末。自汉、魏、晋、唐以来,于陈、许、郑、颍暨蔡、宿、亳至于寿春,用水利垦田,陈迹具在。望选稽古通方之士,分为诸州长吏兼管农事,大开公田,以通水利。发江淮下军散卒及募兵以充役,每千人,人给牛一头,治田五万亩。虽古制一夫百亩,今且垦其半,俟久而古制可复也。亩约收三斛,岁可得十五万斛。凡七州之间置二十屯,岁可得三百万斛,因而益之,不知其极矣。行之二三年,必可致仓廪充实,省江谁漕运。其民田之未辟者,官为种植;公田之未垦者,募民垦之。岁登,所取其数,如民间主客之例,此又敦本劝农之要道也。《傅子》曰:「陆田命悬于天。」人力虽修,苟水旱之不时,则一年之功弃矣。水田之制由人力,人力苟修,则地利可尽也。且蛊灾之害,又少于陆。水田既修,其利兼倍,与陆田不侔矣。』上览奏嘉之,即遣大理寺丞皇甫选、光禄寺丞何亮乘传往诸州按视,经度其事。选,庐江人;亮,南充人也。
二年四月丁酉,皇甫选、何亮等上言:『先受诏往诸州兴水利。按,郑渠元引泾水,自仲山西抵瓠口,并北山东注洛,袤三百余里,溉田四万顷,收皆亩一锺。三白渠亦引泾水,首起谷口,尾入栎阳,注渭中,袤二百余里,溉田四千五百顷。两渠共溉田四万四千五百顷。今之存者不及二千顷,乃二十二分之一分也。皆由近代改修渠堰,寝隳旧防,失其水利,故灌溉之功绝少于古。臣等先至郑渠相视,用功最大,并仲山东、西凿断岗阜,首尾三百余里,连亘岸壁,堙废已久,度其制置之始,泾河平浅,直入渠口。既年代遥远,泾河日深,水势渐下,与渠口相悬,水不能至。峻崖之处,渠岸摧毁,荒废岁久,实难致力。其三白渠溉泾阳、高陵、云阳、三原、富平六县田三千八百五十余顷,此渠衣食之原也。望令增筑堤堰,以固护之。旧有斗门一百六十七,以节制其水,皆毁壤【杰按:壤,坏之误。】,请悉缮治,令用水有准。渠口旧有大石门,谓之洪门,今亦陨圮。若再议兴制,则其工甚大,且欲就近度其岸势,别开渠口,以通水道,岁令渠官行视岸之阙薄,水之淤损,即时缮修疏洽之。禁豪民无令峻渠导水,以擅其利。泾河中旧有石堰,修广皆百步,捍水雄壮,谓之将军翣。废坏已久,基址具在。杜思曾献议请兴此翣,而功不克就,其后止造木堰,凡用材一千三百余,数岁出于沿渠之民。涉夏水潦荐至,渠暴涨,水堰遂壤【杰按:壤,坏之误。】,漂流散失,至秋复率民以修葺之。数敛重困,无有止息。欲自今溉田毕,命工拆堰木置于岸侧,可充三二岁修堰之用。所役沿渠之民计田出丁,凡调万二千人,谓之水利夫。将军翣可造堰,各有其利,固不惮劳,不烦岁役其人矣。择能吏专掌其事,置于泾阳县,以时行视,往复甚便。』又言:『郑、许、陈、颍、蔡、宿、亳七州之地,其公私闲田凡三百五十一处,合二十二万余顷。盖民力不能尽耕。汉、魏以来,杜预、召信臣、任峻、司马宣王、郑艾等立制,垦辟之地,由南阳界凿山开岭,疏导河水,散入唐、郑、襄三州以溉田。诸处陂塘坊埭,大者长三十里至五十里,阔二丈至八十丈,高一丈五尺至二丈。其沟渠大者长五十里至八十里,阔三丈至五丈,深一丈至一丈五尺,可行小舟。臣等周行历览,若皆增筑陂堰,劳费甚烦。欲望于堤防未壤【杰按:壤,坏之误。】可兴水利者,先耕二万余顷,他处渐图建置。』时著作佐郎孙冕总监三白渠,诏冕依选等奏行之,募民耕垦七州之田,自邓州始,皆免赋入。复令选等举一人,与邓州通判同掌其事。选与亮分路按焉。
陈靖垦田之议
至道二年七月庚申,太常博士、直史馆陈靖上言曰:『先王之欲厚生民而丰其食者,莫大于积谷而务农也。臣早任计司判官,每获进对。伏闻圣训,以为稼穑农耕政之本。苟能劝课田亩,康济黎元,则盐铁、榷酤,斯为末事。谨按:天下土田,除江浙、荆南、陇蜀、河东等处地里敻远,虽加劝督,亦未能遽获其利。况古者强干弱枝之法,必先富实于内。今京畿周环三十州,幅员三数千里,地之垦者,十才二三,税之入者,又十无五六,复有匿里舍而称逃亡,弃农耕而事游惰。逃亡既众,则赋额日减,而国用不充,敛收科率,无所不行矣。游惰既众,则地利岁削,而民食不足,寇盗伤杀,无所不至矣。又安能致人康物阜、地平天成者乎?望择大臣一人有深识远略兼领大司农事,典领于中;又于郎吏中选才知通明能抚民役众者为副,执事于外。自京东、西择其膏腴未耕之处,申以劝课。臣又尝奉使四方,深见田民之利害,污莱极目,膏腴坐废,亦加询问,颇得其由,皆诏书累下,许民复业,蠲其常租,宽以岁时。然乡县之间,扰之尤甚,每一户归业,则刺报所由,朝耕尺寸之田,暮入差科之籍,追胥责问,继踵而来,虽蒙蠲其常租,实无补于损瘠。况民之流徙,始由贫困,或被私债,或逃公税,亦既亡遁,则乡里敛其资财,至于室庐什器、桑枣材木,咸计其直。或县官用以输税,或债主取以偿逋。生计荡然,还无所诣,以兹浮荡,绝意言归。奸心既萌,何所不至?如授臣斯任,则望借以闲旷之田,广募游惰之辈,诱之耕凿,未计租赋,许令别置版图,便宜从事。酌民力之丰寡,相农亩之硗肥,均配俾之,无烦督课,令其不倦。其逃民归业,丁口授田,烦碎之事,并取大司农裁决。耕桑之外,更课令益种杂木、蔬果,孳畜羊犬、鸡豚。给授桑土,潜拟于井田;营造室居,便立于保伍。逮于养生送死之具,庆吊问遗之资,咸俾经营,并立条制。俟至三五年间,生计成立,有家可恋,有土可怀,即计户定征,量田收税。以司农新附之召籍,合计府旧收之簿书,斯实敦本化人之宏略也。若民力有不足,官借缗钱,或以市餱粮,或以营耕具。凡此给授,委於司农,比及秋成,乃令偿值,依时价折估,纳之于仓,以其成数关白户部。』上览之喜,谓宰相曰:『朕思欲恢复古道,革其弊俗,驱民南亩,至于富庶。前后上书言农田利害多矣,或知其末而阙其本,有其说而无其用。靖此奏甚谙理[5],可举而行之,正是朕之本意。』因召对奖谕,令条奏以闻。靖又言:『逃民复业及浮客请佃者,委农官勘验,以给授田土,收附版籍,州县未得议其差役。其乏粮种耕牛者,令司农以官钱给借,民输税外,有荒田愿附司农之籍者,民有牛岁责以租课愿隶籍受田者,并定其田制为三品,以膏沃而无水旱之患者为上品,虽沃壤【杰按:壤,坏之误。】有水旱之虞、埆瘠而无水旱之虑者为中品,既硗瘠复患于水旱者为下品。上田人授百亩,中田百五十亩,下田二百亩,并五年后收其租,亦只计百亩,十收其二。 一家有三丁者,请加授田如丁数以给。五丁者,从三丁之制:七丁者给五丁,十丁者给七丁,至十丁三十丁者为限。若宽乡田多,即委农官裁度以赋之。其室庐、蔬韭及桑枣、榆柳种艺之地,每户及十丁者给百五十亩,七丁者百亩,五丁者七十亩,三丁者五十亩,二丁三十亩。除桑功五年后计其租,余悉蠲其课。令常参官于幕职州县中各举所知一人堪任司农丞者,授诸州通判,即领农田之务。又虑司农官属分下诸州,民顽已久,未能信服,更或张皇纷扰,其事难成,望许臣领三五官吏,于近甸宽乡设法招诱,俟规画既定,四方游民,必尽麇至,乃可推而行之。』吕端曰:『靖所立田制多改旧法,又大费资用。望以其状付有司详议。』乃诏盐铁使陈恕等于逐部择判官一人通知农田利害者,与靖同议其事。恕与户部使张鉴、度支副使栾崇吉、户部副使王仲华、盐铁判官唐尧叟[6]、度支判官李归一共议,请如靖之奏。乃诏以靖为劝农使,按行陈、许、蔡、颍、襄、郑、唐、汝等州,劝民垦田。以大理寺丞皇甫选、光禄寺丞何亮副之。选、亮上言功难成,愿罢其事。上志在勉农,犹诏靖经度。未几,三司以为费官钱多,万一水旱,恐遂散失,其事遂寝。
靖为劝农使在八月辛酉,今并书之。
塞滑河
太平兴国八年五月丙辰朔,河大决滑州房村,泛澶、濮、曹、济诸州民田,壤【杰按:壤,坏之误。】居人庐舍。东南流至彭城界,入于淮。有司议大发丁夫塞之。上曰:『乡者发民塞韩村决河,卒不能成,但为劳扰。』乃令出卒数万人,赐以内府金帛,令内客省使郭守文往护其役。
九月,郭守文塞决河,堤久不成[7]。上谓宰相曰:『今岁秋田方稔,适值河决,塞治之役,未免重劳。言事者言诸河之两岸古有遥堤,以宽水势。其后民利沃壤,咸居其中,河之盛溢,即罹其患。当令按视。苟有经久之利,无惮复修。』戊午,遣殿中侍御史济阴柴成务(本志作太常丞刘锡。今从《实录》及《会要》)、供奉官葛彦恭缘河北岸,国子监丞赵孚、殿直郭载缘河南岸,西自河阳,东至于海,同视河堤之旧趾。凡十州二十四县,并勒所属官司件析堤内民籍税数,议蠲赋,徙民兴复遥堤利害以闻。孚等使回,条奏曰:『臣等因访遥堤之状,所存者百无一二,完补之功甚大。臣闻尧非洪水,不能显至圣;禹非导川,不能成大功。古者派为九河,始能无患。臣以谓治遥堤不如分水势,自孟至郓,虽有堤防,惟滑与澶最为隘狭。于此二州之地,可立分水之制。宜于南、北岸各开其一,北入王莽河,以通于海;南入灵河,以通于淮。节减暴流,一如汴口之法。其分水河,量其远近,作为斗门,启闭随时,务平均济,通舟运,溉农田。如此,则惟天惠民,茂宣于德泽;分地之利,普洽于膏腴。既防水旱之患,可获富庶之资也。』朝议以河决未平,重惜民力,寝其奏焉。时多阴雨,上以河决未塞,深忧之,谓宰相曰:『修防决塞,盖不获已。秋霖洊降,役民滋苦。岂朕寡德,致其灾沴乎?』赵普对曰:『尧水汤旱,时运使然。陛下劳谦勤恤,过自刻责,下臣恐惧无所措。望少宽宸虑,以俟天灾弭息。』丁丑,上以河决未塞,遣枢密直学士张齐贤乘传诣白马津,用一大牢,加璧以祭。
十二月癸卯,滑州言河决已塞,群臣称贺。先是,役丁夫十万余,功久不就,议者多请罢之。殿旨刘吉确称役不可罢,即令助郭守文监督。及是而堤成,未几,河复决。丙午,右补阙、直史馆胡旦献《河平颂》。
雍熙元年正月丙辰,遣使按行河决所坏民田。
三月壬子,遣翰林学士宋白乘传祭白马津,沉以太牢,加璧焉,河决将塞故也[8]。先是,塞房村决河,用丁夫凡十余万,自秋逾冬,既塞而复决。上以方春播种,不可重烦民力,乃发卒五万人,令步军都指挥使田重进总督其役,供奉官刘吉自赞请行,具言若河决不塞,当夷族。上壮之,使副重进。吉亲负土,与役徒晨夜兼作,戒从吏勿言。使者至,密访,乃得之。归以白于上,上甚喜。内侍石全振者领护河堤[9]性苛急,号为『石爆裂』。数侵侮吉,吉默不校。 一日,吉与乘小艇至中流,语之曰:『君恃贵近,见凌已甚。我不畏死,当与君同见河伯尔!』将荡舟杀之[10]。全振号哭,搏颊求哀,吉乃止,自是不复敢侵侮吉矣。己未,滑州言河决已塞,群臣称贺。吉之功居多,即授西京作坊副使,赐予甚厚。上作《平河歌》以美成功。蠲水所及州县民今年田租。
校勘记
[1]渡江 原本作『度江』,据《长编》卷十八改。
[2]二十六 《长编》卷二十四作『三十六』。
[3]妨民种艺 原本脱『民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四补。
[4]八百 原本作『六七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四改。
[5]谙理 原本作『诣理』,据《长编》卷四十改。
[6]唐尧叟 《长编》卷四十作『谭尧叟』。
[7]堤久不成 原本作『议久不成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四改。
[8]自『三月壬子』至『将塞故也』 《长编》卷二十五是日之下无此语。
[9]石全振 《长编》卷二十五作『石金振』。
[10]荡舟 原本『舟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五补。
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十二
太宗皇帝
陈洪进入朝太祖朝附见
建隆元年十二月,唐清源节度使留从效遣使奉表称藩,上亦遣使厚赐以抚之。
三年,初,留从效既来称藩,闻唐主南迁,疑将袭己,颇惧,乃遣其子绍錤重币往谢,又潜遣使假道吴越入贡。绍錤至豫章,而元宗之丧已东归(元宗,唐主李景)。绍錤因抵金陵,唐主留之。上亦遣使厚赐从效,未至而从效疽发背死,少子绍鎡掌留务。居无何,吴越遣使聘泉州。绍鎡夜召其使,与之燕语。统军使陈洪进诬绍鎡谋叛,欲以其地入吴越,执绍鎡送于唐。推统军副使张汉思为留后,己为副使。
乾德元年,张汉思年老醇谨,不能治军务,事皆决于副使陈洪进。汉思诸子并为牙将,颇不平,图害洪进。汉思亦患其专,乃大享将吏,伏甲于内,将杀洪进。酒数行,地忽大震,栋宇倾侧,坐立者不自持,同谋者惧,以告,洪进亟出,众惊悸而散。汉思事不成,虑洪进先发,常严兵为备。洪进子文显、文颢俱为指挥使,勒所部欲击汉思,洪进不许。癸卯,洪进袖置大锁,从二子常服安步入府中,直兵数百人,皆叱去之。汉思方处内阁,洪进即自外锁其门,谓汉思曰:『军吏以公耄荒,请洪进知留务。众情不可违,当以印见授。』汉思错愕,不知何为,乃于门扇间投印与之。洪进遽召将校吏士,告之曰:『汉思不能为政,授吾印矣。』将吏皆贺。即日迁汉思外舍,以兵卫送,遣使请命于唐,又遣将魏仁济间道奉表来告。汉思退居数年,以寿终。
十月,魏仁济以陈洪进表至,洪进自称清源节度副使、权知泉南等州,听命于朝。上先遣通事舍人王班赉诏抚谕。
十一月丁巳,赐唐主诏,具言所以纳洪进意,且将授旄钺也。
十二月,陈洪进遣使来朝贡。癸卯,唐主煜以表言洪进首鼠两端,不可听,乞寝其旄钺。上复以诏谕之,唐主乃听命。
二年正月庚子,改清源军为平海军,命陈洪进为节度使,其子文显为副使,文颢为南州刺史[1]。洪进每岁贡奉,多厚敛于民,又籍民赀百万以上者,令入钱补协律、奉礼郎,而蠲其丁役。子弟亲戚交通贿赂,二州之民甚苦之。十二月癸卯朔,泉州陈洪进遣使朝贡。三年九月,诏南州复为漳州。开宝九年六月,平海节度使陈洪进以江南平,吴越入朝,不自安。戊寅,遣其子漳州刺史文颢来贡方物,且乞修觐礼,诏许之。洪进行至南剑州,闻国有丧,乃归镇发哀。十月,太宗即位。太平兴国二年五月,平海节度使陈洪进言已离本国入朝。闰七月庚寅,以陈洪进将入朝,遣翰林使程德元往宿州迎劳之。八月丙寅,陈洪进入见于崇德殿,礼遇甚优,赐钱千万、白金万两、绢万匹。三年四月,平海节度使陈洪进用其僚幕刘昌言之计,上表献所管漳、泉二州,得县十四,户十五万一千九百七十八,兵一万八千七百二十七。癸未,以陈洪进为武宁节度使、同平章事,洪进子前漳州刺史文颢为房州刺史,文顼为登州刺史。寻复以平海节度副使文显为通州团练使,仍知泉州;衙内都指挥使文顗为滁州刺史[2],仍知漳州。
五月,德音:赦泉、漳管内给复一年。
七月,赐武宁节度使陈洪进银万两,令市宅。
四年三月,诏泉州发兵护送陈洪进亲属赴阙,所过州县给食[3]。
雍熙三年三月庚寅,武宁节度使、同平章事陈洪进卒。赠中书令、岐忠顺公。
交趾内附太祖附
乾德元年,静海节度使吴昌文卒,其参谋吴处坪、峰州刺史桥知佐、武宁州刺史杨晖、牙将杜景硕等争立,交趾十二州大乱,寇盗群起。始,杨庭艺为静海节度使,遣牙将丁公著摄驩州刺史。公著死,子部领继之。于是部领与其子琏同帅兵二万人击破坪等,境内以安,遂自立为万胜王,以琏为静海节度使,遣使告南汉王,因而授之。
《十国纪年》:丁部领自称万胜王,以其子琏为静海节度使告南汉,乃乾德三年事,今并书之。
开宝六年,南汉静海节度使丁琏闻岭南悉平,遣使朝贡,表称其父部领之命。五月戊寅,以琏为静海节度使。
八年五月甲午,静海节度使丁琏遣使来贡方物。
八月,朝廷以丁琏远修职贡,本其父部领之意,始议崇宠之。丙午,封部领为交趾郡王,遣鸿胪少卿高保绪、右监门卫率王彦符往使。九年十月,太宗即位。太平兴国二年十二月癸未,静海节度使丁琏遣使修贡,贺登极。五年四月,遣供奉官卢袭使交州。时丁琏及其父部领已死,琏弟璿尚幼,嗣称节度行军司马、权领军府事。大将黎桓擅权,因而树党甚盛,渐不可制,劫迁璿于别第,举族禁锢之,代总其众。
《会要》及本传皆云:上闻桓劫迁其主,始有吊伐意。按:交州之师,盖侯仁宝发其端。恐此亦缘饰之词尔,今不取。
六月,太常博士、知邕州侯仁宝因其父益居洛阳,有大地良田[4],优游自适,不欲亲吏事。其妻,赵普之妹也。普为宰相,仁宝得分司西京。卢多逊与普有隙,因白上,以仁宝知邕州,凡九年不得代。仁宝恐因循死岭外,乃上疏言:『交州主帅被害,其国乱,可以偏师取之。愿乘传诣阙,面奏其状,庶得详悉。』疏至,上大喜,令驰驿召。未发,多逊遽奏曰:『交趾内扰,此天亡之秋也。朝廷出其不意,用兵袭击,所谓疾雷不及掩耳。今若先召仁宝,必泄其谋,蛮寇知之,若阻山海预为备,则未易取也。不如授仁宝以飞輓之任,因令经度其事,选将发荆湖士卒一二万人,长驱而往,势必万全,易于摧枯拉朽也。』上以为然。
七月丁未,以仁宝为交州路水陆转运使,兰州团练使孙全兴、八作使郝守璿、鞍辔库使陈钦祚、左监门卫将军崔亮为邕州路兵马都部署,宁州刺史刘澄、军器库副使贾湜、供奉官閤门祗侯王僎为廉州路兵马部署,水陆并进讨。庚戌,全兴等入辞,命引进使梁迥饯行营将士于玉津园。
十一月庚子朔,黎桓遣牙校江巨湟[5],王绍祚称赉方物来贡[6],仍为丁璿上表,自言狥将吏军民之请,已摄节度行军司马、权领军府事,乞朝廷赐以真命。时孙全兴等出师既逾时,上察其意止欲缓兵,寝而不报。
十二月辛卯,交州行营言破贼万余众,斩首二千三百四十五级。
六年三月,交州行营言破贼军万五千众于白藤江口,斩首千余级,获战舰二百艘,甲铠以万计。于是侯仁宝率前军先进,孙全兴等顿兵花步七十日,以俟刘澄。仁宝屡促之,不行。及澄至,并军由水路抵多罗村,不遇贼,复擅还。花部贼诈降以诱仁宝,仁宝信之,遂为所害。有二败卒,先至邕州市夺民钱,转运使周渭捕杀之,后至者悉令解甲以入,民乃安。诸军冒炎瘴,又多死者。转运使许仲宣驰奏仁宝战没,且乞班师。不待报,即分屯诸州开库赏劳,给其医药。谓人曰:『若俟报,则此数万人皆积尸于广野矣!』乃上章自劾。诏书嘉纳之,遣使就劾澄等。会王僎病死,澄与贾湜并戮于邕州市,徵全兴等下狱。全兴伏诛,陈钦祚、郝守濬、崔亮皆责授团练副使,钦祚庆州,守濬磁州,亮岚州。赠仁宝工部侍郎,官其二子。
孙全兴伏诛,陈钦祚等责降,《实录》在十二月丁巳。侯仁宝赠官在明年二月庚寅。独不知戮刘澄等是何月日,今并书于此。
七年。初,岭南转运使许仲宣既分遣南伐之师,乃檄谕交州,明国威信,期必再举。黎桓亦惧朝廷终行讨灭,三月甲寅,复为丁璿上表谢罪,且贡方物。
八年五月庚午[7],黎桓遣其牙校赵子爱以方物来贡,自称权交州三使留后。表言:去年十月,丁璿及其母率军民以印绶与桓,桓即领府事。上欲直除璿为统帅,命桓副之,或不可,则当送母子亲属等赴阙,俟璿至,乃畀桓节钺。遣供奉官张宗权赉诏谕旨,令桓审处其一,亦赐璿玺书。桓专据其国已久,不听命。九月丁卯,交州黎桓遣使来贡方物。雍熙二年正月甲申,权交州三使留后黎桓遣使来贡方物,继上表求正领节钺。三年九月癸巳,权交州三使留后黎桓遣使来贡方物。十月庚申,以黎桓为静海节度使,命左补阙李若拙、国子博士李觉赉诏往使。桓制度逾僭,若拙既入境,即遣左右戒以臣礼。桓拜诏尽恭,燕飨日,以奇货异物列于前,若拙一不留盼,又却其私觌,惟取陷蛮使臣郑君辨以归。桓又谓觉等曰:『此土山川悠远,中朝人乍历之,不亦劳乎?』觉对曰:『国家提封万里,列郡四百,地有平易,亦有险固,此一方何足云也?』桓默然色沮。
端拱元年闰五月丁酉,静海节度使黎桓遣使来贡。
淳化元年正月庚寅,命左正言宋镐、右正言王世则使交州,以加恩制书赐黎桓也。宋镐等抵交州境,黎桓遣牙内都指挥使丁承正等以船卒三百人至太平军来迎,由海口入大海,冒涉风涛,颇历危险。经半月,至白藤,径入海汊,乘潮而行,凡宿泊之所,皆有茅舍三间,营葺尚新,目为馆驿。至长州,渐近本国,桓张皇虚诞,务为夸诧,尽出舟师战棹,谓之耀军。自是宵征抵海岸,至交州近十五里,有茅亭五间,题曰『柔征驿』。至城一百里,驱部民畜产,妄称官牛,数不满千,扬言十万[8]。又广率其民混于军旅,衣以杂色之衣,乘船鼓噪。近城之山,虚张白旗,以为陈兵之象。俄而拥从桓至,展郊迎之礼。桓敛马侧身,问皇帝起居毕,按辔偕行,时以槟榔相遗,马上食之。此风俗,待宾之厚意也。城中无居民,止有茅竹屋数十百区,以为军营,而府署湫隘,题其门曰『明德门』。桓质陋而目眇[9],自言近岁与蛮寇接战,坠马伤足,受诏不拜。信宿之后,乃张筵饮宴,又出临海汊,以为娱宾之游。桓跣足持竿,入水摽鱼,得一鱼,左右皆噪叫欢跃。凡有宴会,预坐之人,悉令解带,冠以帽子。桓多衣花缬及红色之衣,帽以真珠为饰。或自歌劝酒,莫能晓其词。常令数十人扛大蛇长数丈,馈于使馆,且曰:『若能食此,当治之为馔以献焉。』又羁送二虎,以备纵观,皆却之不受。卒三千人,悉黥其额曰『天子军』。粮以禾穗月给,令自舂为食。其兵器止有弓、木牌、梭枪、竹枪,弱不可用。桓轻脱残忍,昵比小人,腹心阉竖五七辈错立其侧。好狎饮,以手令为乐,凡官属善其事者,擢居亲近。左右有小过即杀之,或鞭其背一百至二百。宾佐小不如意,亦箠之三十至五十,黜为阍吏,怒息,乃召复其位。有木塔,其制朴陋。桓一日请同登游览,乃相顾而言曰:『中朝有此塔否?』地无寒气,十一月犹衣夹衣挥扇。镐等明年六月归阙,上令条列山川形势及桓事迹,镐等自叙云尔。
十月甲辰,黎桓遣使来贡方物。
十二月,占城国使来贡方物,表诉为交州所攻,国中人民财宝多被侵掠。上赐黎桓诏,令各保境。
四年二月乙丑,封静海节度使黎桓为交趾郡王,遣国子博士王则顺、殿中丞李居简赉制书赐之。
五年三月乙亥,交趾郡王黎桓遣使来贡方物。
至道元年十一月丙寅,岭南转运使张观言:交州丁璿逐节度使黎桓出境,州民四千余口内附。
二年,交趾黎桓性凶狠,负限山海,屡为寇害,渐失藩臣之礼。上志在抚宁荒服,不欲问罪。已而广南西路转运使张观、钦州如洪镇兵马监押卫昭美皆言:风闻黎桓为丁氏斥逐,拥余众山海间,失其所据,故寇抄自给。今桓已死,观仍上表称贺。诏太常丞陈士隆、高品武元吉奉使岭南,因侦其事。士隆等复命,所言与观同。其实桓尚存而传闻者误,观等不能审核。既而有大贾自交趾回,言桓为帅如故。
五月戊申,诏劾观等,会病卒。昭美伏诛于如洪镇,士隆、元吉抵罪有差。庚戌,钦州言交趾蛮寇如洪镇,巡检使董全斌击走。先是,钦州如洪、咄步、如昔三镇皆濒海,交州潮阳镇民卜文勇等杀人,并家属亡命至如昔镇,镇将黄令德等匿之。黎桓令潮阳镇将黄成雅移牒来捕,令德固不遣,因兹海贼连岁剽掠。丁巳,以太常博士、直史馆陈尧叟为广南西路转运使,且赐桓诏书。及尧叟至,遣摄海康尉李建中赉诏劳问桓。尧叟又抵如昔镇,诘得藏文勇之由,乃尽擒获,凡男女老少一百三十口,令潮阳镇吏守之,且戒勿加酷法。桓遂上章感恩,并捕海贼二十七人送尧叟,且言已约束溪峒首领不得骚动矣。
七月丁卯,遣主客郎中、直昭文馆李若拙使交州,以诏书、国信、美玉带赐黎桓。初待建中礼甚薄,若拙始至,桓出郊迎,辞气犹悖慢。谓若拙曰:『向者劫如洪镇,乃外境蛮贼耳。皇帝知此非交州兵否?若使交州果叛,则当首攻番禺,次击闽越,岂止如洪镇而已?』若拙从容谓桓曰:『上初闻寇如洪镇,虽未知其所自,然以足下拔自交州牙校,授之旄钺,固当尽忠以报,岂有他虑?及见执送海贼,其事果明白。然而大臣佥议以为朝廷比建节帅,以宁海表。今海贼尚为寇,乃是交州力不能独制矣。请发劲卒数万,会交州兵,以翦灭海贼,使无后患。上曰未可轻举,虑交州不测朝旨,或至惊骇,不若且委黎桓讨击之,亦当渐致清谧,故不复会兵也。』桓愕然,避席曰:『海贼犯边,守臣之罪也。圣君容贷,恩过父母,未加诛责。自今谨守职约,永清瘴海。』因北望顿首谢。
至道三年三月壬辰,真宗即位。
四月,交趾郡王黎桓进封南平王。
九月,黎桓遣其都知兵马使阮绍恭等来贡。诏以方物荐于万岁殿太宗神御,仍诏绍恭等行拜奠之礼。
咸平四年正月戊申,交州黎桓遣使贡驯象。
六年四月,广南西路转运使冯琏言交州民四百余户来投钦州。至海岸,即准诏慰谕,遣还本道。
九月戊戌,广南西路转运言:黎桓迎受官告使黄成雅附奏:『自今朝廷加恩,愿遣使至本道贵接王人[10],以光海裔。』上以桓旁缘赋敛,民受其祸,未许也。
景德元年六月,交州黎桓遣其子摄驩州刺史明提来贡,恳求加恩,使至本道慰抚遐裔,许之。仍以明提为驩州刺史。
二年二月乙酉,以淮南转运使、工部员外郎邵煜为交州安抚国信使[11],从黎桓所乞也。
五月,交州黎桓死,其中子龙钺嗣立。龙钺兄龙全劫库财而遁,其弟龙廷杀龙钺自立。龙廷兄明护率扶阑寨兵攻战。国信使邵煜驻岭表,以其事闻。戊午,就命煜为广南西路缘海安抚使,听以便宜设方略。桓子明提先入贡还,在路,诏送伴使臣就加安抚。
国史《交趾传》载黎桓死乃以为明年事,误也。邵煜除缘海安抚使时,桓既死矣。国史便文,因失事实,今改之。《会要》于明年三月始书桓死,亦误也。
三年二月,交趾兵乱,黎明提等留广州不得归。
三月甲辰,诏别赐钱十五万、米五百斛,仍并给馆券。先是,有诏知广州凌策与缘海安抚使邵煜等同方略,经度交趾事宜。
六月辛卯,策等言:『黎桓诸子争立,各聚徒众,散施寨栅,官属离析,人民猜惧。头首黄庆集、黄秀蛮等千余人以不从驱率,戮及亲族,来奔廉州,乞量出军马平定交趾,庆集等愿为先锋,克日攻取。臣等会议,若朝廷允其所乞,止废本道屯兵,益以荊湖劲卒三二千人,水陆齐进,立可平定。』上曰:『黎桓继修职贡,亦尝遣其子入觐,海隅宁谧,不失忠顺。今闻其死,未能吊恤,而遽伐其丧,此岂王者所为?』乃诏策等抚安之,庆集等仍计口给衣食,赐田、署职,务从优厚。煜承诏,遂贻书交趾,谕以朝廷威德,如有自相鱼肉,久无定位,偏师问罪,则黎氏无遗种矣。明护惧,即奉龙廷主军事。于是诏煜即以黎桓礼物改赐新帅。煜上言:『怀柔外夷,当示诚信。不若俟龙廷贡奉,则加封爵而宠锡之。』上嘉纳焉。交州既定,黎龙廷自称静海节度使、开明王。移牒广南,欲遣其弟诣阙进奉。邵煜等恶其称号,不敢报,具以闻。上曰:『穷荒异俗,不晓事体,安足怪也?』即诏煜等谕意,令削去伪官,乃得入贡。
十二月,邵煜等言:『黎龙廷已遣弟入贡,乞加朝命。』
七月庚辰,黎龙廷自称权安南静海军留后,遣其弟峰州刺史明昶、殿中丞黄成雅等来贡。辛巳,授龙廷静海节度使、交趾郡王,赐名至忠,给以旌节。又遣封黎桓为南越王,明昶等皆进秩。及含光殿大宴,明昶等与焉。
大中祥符二年冬,黎至忠卒,交趾乱。或云至忠为其下所杀。诏广南西路转运使于缘海州军经度镇抚,时具事闻。
校勘记
[1]南州 《长编》卷五作『海州』。按:《长编》误。南州于乾德三年九月甲午复改为漳州。初,董思安为漳州刺史,以其父名章,改为南州。
[2]滁州 《长编》卷十九作『徐州』。按:《长编》误,宋徐州乃节度州,不当称刺史。
[3]给食 原本『给』字作墨丁,《长编》卷二十作『续』,亦误,据文意补。
[4]有大地 原本脱『有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一补。
[5]江巨湟 《长编》卷二十一作『江巨瑝』。
[6]王绍祚 原本脱『祚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一补。
[7]庚午 原本作『庚寅』。按:是月丙辰为朔,二日后当为庚午。原本误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四改。
[8]十万 《长编》卷三十一作『千万』。
[9]质陋 原本作『侧陋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一改。
[10]贵接 原本『贵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五十五补。
[11]邵煜 原本『煜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五十九补。按:邵煜,他书多作『邵烨』,是。此《长编》作『煜』,亦因讳玄烨而改也。本卷后尚有十处墨丁,均为此字,径补不另出校。
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十三
太宗皇帝
李顺之变
淳化四年。蜀土富饶,丝帛所产,民织作冰纨绮绣等物,号为冠天下。孟氏割据,府库益以充溢。及王师取之,其重货铜布,即载自三峡而下,储于江陵,调发舟船,转送京师;轻货纹縠,即自京师至两川设传置,发卒负担,每四十卒所荷为一纲,号为日进。不数年,孟氏所储之诸物悉归于内府矣。而言事者竞起功利,以惑人主。成都除常赋外,更置博买务,诸郡课民织作,禁商旅不得私市帛,日进上供,又倍其常数。司计之吏,皆析秋毫。然蜀地狭民稠,耕稼不足以给,由是小民贫困,兼并者籴贱贩贵,以夺其利。青城县民王小波聚徒众起而为乱,谓众曰:『吾疾贫富不均,今为汝均之!』贫民多来附者,遂攻劫邛、蜀诸县。是月,寇彭山,县令齐元振率兵拒之,为小波所杀。初,秘书丞猗氏张枢使蜀,奏官吏不法者百余人,多坐黜免,独称元振清白强干。朝廷赐玺书奖谕。元振实贪暴,民甚苦之。既受诏,益恣横,与民为仇,受赇得金帛,多寄民家。小波知民怨怒,因袭杀之,散其金帛,剖元振腹,实以钱刀,盖恶其诛求之无厌也。贼党由是愈炽矣。
十二月,西川都巡检使、崇仪使张玘与小波斗于江原县,玘射中小波额,既而玘为小波所杀,小波亦病创卒,众遂推小波之妻弟李顺为帅。初,小波之党才百人,州县失于备御,所在盗贼争附之。张玘之死也,其麾下兵四百余人奔归,西川转运使樊知古不受,纵使亡去,贼势由是日盛,众至万余,攻陷蜀州,杀监军王亮及官吏十余人,又陷邛州,杀知州桑保仲、通判王从式及诸寮吏,都巡检使郭允能率麾下兵与战于新津江口,兵败,允能为贼所杀,同巡检毛俨徒步,仅以身免,贼众遂至数万人。陷永康军及双流、新津、温江、郫县,纵火大掠,留其党守之,进攻成都。
五年。初,右谏议大夫许骧知成都,及还,言于上曰:『蜀土久安,其民流窳易扰。愿谨择忠厚者为长吏,使镇抚之。』时东上閤门使吴元载实代骧为成都,元载专尚苛察,民有流犯者,虽细罪不能容。又禁民游宴行乐,人用胥怨。王小波起为盗,元载不能捕灭,于是东上閤门使郭载受命知成都。行至梓州,有日者潜告载曰:『成都必陷,公往,亦当受祸。少留数日,则可免。』载怒曰:『天子诏我领方面,阽危之际,岂敢迁延?』遂行。先是,李顺引众攻成都,烧西郭门,不利,去攻汉州、彭州。正月戊午、己未两日,连陷之。载既入城,贼攻愈急。己巳,城陷,载与转运使樊知古斩关而出,帅余众奔梓州。李顺入据成都,僭号大蜀王,改元曰应运。遣兵四出侵掠,北抵剑关,南距巫峡,郡邑皆被其害焉。甲戌,上始闻李顺攻劫剑南诸州,命昭宣使、河州团练使王继恩为西川招安使,率兵讨之。军事委继恩制置,不从中覆。管内诸州系囚,非十恶正赃,悉得以便宜决遣。
二月甲申朔,上始闻成都陷,召宰相,谓曰:『岂料贼势猖炽如此[1]?万方有罪,罪在朕躬,忍令陇蜀之臣陷于涂炭?朕当部分军马,旦夕讨平之。』遂命少府少监雷有终、监察御史裴庄并为峡路随军转运使,工部郎中刘锡、职方员外郎周渭为陕府西至西川随军转运使,马步军都军头、勤州刺史张杲帅兵趋剑门[2],崇仪使、带御器械尹元帅兵由峡路以进,并受昭宣使王继恩节度。李顺分遣数千众北攻剑门,剑门疲兵才数十百,都监、西京作坊副使上官正奋励士卒出御之,会成都监军供奉官宿翰领麾下投剑门,适与正兵合,遂迎击贼众,大破之,斩馘几尽,余三百人奔还成都。顺怒其惊众,悉命斩于城东门外。初,朝廷深以栈路为忧,正等力战破贼,自是阁道无壅,王师得以长驱而入。奏至,上喜。甲辰,命正为六宅使、剑州刺史,充剑门兵马部署;翰为崇仪使、昭州刺史。
三月甲寅,王继恩戒前军:所至处,其贼党敢抗王师,即当诛杀;本非同恶,偶被胁从而能归顺者,并释之,倍加安抚。
四月壬寅,王继恩言:师由小剑门路入研口寨破贼,斩首五百级,逐北过青强岭,遂平剑州。己酉,王继恩言:王师破贼五千众于柳池驿,斩首千六百级。峡路行营言:贼三千众攻广安军,击走之,斩首三百级。
五月癸丑,王继恩言:王师入绵州境,贼众望风奔溃,杀戮及溺水死者皆不可胜计。甲寅,继恩言克绵州,又言:先遣内殿崇班曹习分兵自葭萌趋老溪,贼万余众依险为寨,习击破之,斩首三千级,拥入江溺死者甚众,遂克阆州。又言巡检使胡正达率兵破贼五千众,克巴州。丁巳,王继恩至成都,引师攻其城,即拔之,破贼十余万,斩首三万,擒贼帅李顺及伪枢密使计词、吴文赏等,并甲铠、僭伪服用甚众。顺方欲索城中民,黥其面以隶军籍,前一日城破,民皆获免。戊辰,王继恩奏成都平,群臣称贺。己巳,以右谏议大夫张雍为给事中,仍知梓州;都巡检、内殿崇班卢斌为西京作坊使,领成州刺史;通判、将作监丞赵贺为太子中舍;监军、供奉官辛规为内殿崇班;节度掌书记施谓为节度判官;节度推官陈世卿为掌书记;榷盐院判官谢涛为观察推官,皆赏劳也。雍初闻李顺乱西川,即谋为城守计,训练城中兵,得三千余,又募强勇千余,令官属分主之,辇绵州金帛以实帑藏,销铜钟为箭镝,伐木为竿,纫布为索,守械悉备。遣观察推官盛梁请兵于朝。既而斌以十州之众援成郡,弗克而还,雍即委以监护之任。子城先为江水所毁,斌复劝谕州民,自城西大壕中掘堑深丈,决西河水注之以环城。李顺寻遣其党相贵率众二十万来攻,雍与斌登堞望之,贼所出兵皆老弱疲惫,无铠甲。斌笑,请开北门击之,雍曰:『不可,贼或诈见羸形,设伏伺我。且城中吏民心未定,脱为贼所乘,则内外堕其奸计矣。』言未毕,果有卒依敌楼呼啸,与贼相应,亟斩以徇。斌遂突出与贼战,击刺五十余合,贼少却,俄复大设梯冲,大军夜鼓噪攻城,城中大恐。雍命发机石碎之,火箭杂下,贼复少却。乃别治攻具于城西北隅。雍绐曰:『军士趣治装,吾将开东门击贼。』阳遣步骑五百临东门。贼升牛头山瞰城中,见之,谓雍必出,乃设伏于山之东隅,众万余以待。俄雍即召敢死士百辈缒而下,焚其攻具,自午达申殆尽,贼以为神。凶党数乘城进战,皆不利。一日北风昼晦,贼乘风纵火,急攻北门。雍与斌等据门立矢石间,固守不动,贼不能进。世卿素善射,当城一面,亲中数百人。贼浸盛,同幕者皆谋图全之计,世卿正色谓曰:『食君禄,当身死报国,奈何欲避难他图耶?』亟白雍曰:『此辈皆怯懦,存之[3],适足以惑众。不若遣出求援。』雍从其言,围城凡八十余日,会王继恩遣内殿崇班石知颙分数千兵来救[4],贼始溃去。斌出兵追击之,降者二万余。又破贼数万众,解阆州围,斩三千人,平蓬州。于是雍使谓驰骑入奏。上手诏褒美,自雍以下,悉加赏焉。初,郭载奔东川,上表自陈。有诏复令知成都行府事。载寻趋剑门逆王师,与王继恩入成都。方平贼时,颇有所全济,载终以失守故,惭愤成疾而死。以少府少监雷有终为谏议大夫、知成都府。有终由峡路入蜀,调发兵食,规画戎事,皆有节制。师行至峡中,遇盗格斗,将士渴乏,会天雨,军人以兜牟承水饮之,且行且战。至广安军,军垒濒江,三面树栅,会夜阴雨,贼众奄至,鼓噪举火。士伍恐惧,有终安坐栉发,气貌自若。贼既合围、有终引奇兵出其后击之。贼众惊扰,赴水火死者无算。诏降成都府为益州。甲戌,诏利州、兴元府、洋州西县民并给复一年,以剑南用师馈运之劳也。丙子,李顺支党卫进、计词、吴文赏、李俊、徐师中、吴利涉及其徒彭荣等十二人并磔于凤翔市。
五月。初,尹元等人峡路,首破贼三千余众于新宁,遂深入梁山、广安、渠、果之间[5],捕斩收集,久未得进。王继恩虽径拔成都,而郭门十里外,犹为贼党所据。伪帅张余谓王师孤绝无援,复啸聚万余众,攻陷嘉、戎、泸、渝、涪、忠、万、开八州。开州监军秦传序婴城力战,既而贼势转盛,传序誓不降贼,遂投水死。贼乘胜攻夔州,列阵西津口,矢石如雨。先是,上复遣如京使白继赟为峡路都大巡检,统精卒数千人,晨夜兼行,助讨遗寇。是月庚午,继赟入夔州,出贼不意,与巡检使解守颐腹背夹击之[6],贼众大败,斩首二万级,流骸塞川而下,水为之赤。夺得舟千余艘,甲铠数万计。
六月壬午朔,继赟捷书闻,上降诏嘉奖,录传序次子煦为殿直,复以钱千万赐其家。辛卯,诏两川军民被李顺胁众诖误者一切不问。群盗保聚山泽,令诸州各招诱,倍加安抚。施州言贼数千聚众攻围州城,指挥使黄希逊子文卓、文范、文战、兵马使黄延霸率丁男百余人,持梃开城门击走之,擒获百余人,悉皆溺死江中。以知州、著作佐郎李鹏为右赞善大夫,赏其守御之劳也。戊戌,峡路行营言破贼万余众于广安军,斩首五千级,生擒三十余人,又破贼于嘉陵江口,杀获二万余众,又破贼于合州西方溪,斩首五十级。先是,雷有终率大军抵合州境上,贼众一万余来距,会尹元、裴庄等亦领兵至,因夹击之,遂克合州。丙午,有终入成都。初,贼帅田奉正、苏荣等据固州,闻尹元、裴庄等至,遂遁去,斩其党八百余,因招聚民众遣复业,余党尚保渠州。又广安、梁山多游寇,乃分兵为二万,裨将常思德趋广安、梁山。元及庄抵渠州,合势进讨,皆平之。陵州言贼五万众来攻,州兵才百四十六人,旧无城堑,知州张旦修完战具,设鹿角,招集民丁拒斗,大破之,乘胜追北,斩首百千余级,获甲铠万计。诏书褒之。辛酉[7],以知眉州、殿中丞李简为水部员外郎,通判、光禄寺丞王象为左赞善大夫。先是、兵马监押李元汶闻寇作,即白简等缮修守备,蒐城中兵,得七千,而邛、黎、雅州溃卒六百余人相继来奔,因抚而用之。贼帅吴蕴帅众十余万围城,自春讫夏,凡百余日,攻不能陷。闻王师既入成都,乃解围去。简等出兵追之,斩获甚众。诏书嘉奖,而有是命。丁酉[8],以知陵州、国子博士张旦为水部员外郎,通判、著作佐郎张翼为右赞善大夫,旌捍寇之功也。以剑南招安使、昭宣使王继恩为宣政使、顺州防御使。乙未,诏川峡诸州聚山林为盗者,并释具罪。峡路行营言:贼帅张余众二万陷云安军,率兵击走之,斩首五千余级,复其城。诏书嘉奖。
此峡路行营当是白继赟等,非尹元、裴庄、常思德等也。
九月[9]。先是,参知政事苏易简荐枢密院直学士、虞部郎中张咏可属四川事,诏咏知益州,既而留半岁不行,于是始命赴部。上面谕之曰:『西川乱后,民不聊生。卿往,当以便宜从事。』丁丑,上以蜀寇渐平,下诏罪己。先是,陕西课民运粮以给蜀师者相属于路。咏至益州,急问城中所屯兵数,凡三万余人,而无半月之食。访之民间,旧苦盐贵而私廪,尚有余积,乃下盐价,听民得以米易盐,民争趋之,未逾月,得米数十万斛,军士欢言:『前所给米,皆杂糠土不可食。今一一精好,此翁真善干国事者。』咏闻而喜曰:『吾今【杰按:今,应为“令”之误。】可行矣。』时四郊尚多贼垒,城门昼闭。王继恩日务宴饮,不复穷讨。官支刍粟饷马,咏但给以钱。继恩怒曰:『国家征马,岂食钱耶?』咏曰:『城中草场贼既焚荡,刍粟当取之民间。公今闭城高会,刍粟何从而出?若开门击贼,何虑马不食粟乎?咏已具奏矣!』继恩乃不敢言。会卫绍钦亦以诏书来捕余寇,继恩始令分兵四出。绍钦破贼于学射山,攻拔双流等寨,招降数万众。别将西河杨琼趋邛州、蜀州[10],荡贼巢穴,遂克蜀州,曹习等遂破贼于安国镇,诛其帅马太保,斩获其众。继恩常送贼三十辈请咏治之,咏悉遣令归业。继恩怒,咏曰:『前日李顺胁民为贼,今日咏与公化贼为民,何有不可哉?』继恩有帐下卒,颇恃势掠民财。或诉于咏,卒缒城夜遁[11]。咏遣吏追之,且不欲与继恩失欢,密戒吏曰:『得即缚置井中,勿以来也。』吏如其戒,继恩不恨,而其党亦自敛戢云。继恩既分兵四出,咏计军食可支二岁,乃奏罢陕西转粮。上喜曰:『乡者益州日以乏粮为请,咏至未久,遂有二岁备。此人何事不能了?朕无虑矣!』先是,王继恩遣高品王文寿分领虎翼卒二千至遂州讨贼。文寿御下严急,士卒皆怨。 一夕卧帐中,指挥使张璘遣卒数辈,持刀排闼径入,斩文寿首以出。会夜昏黑,璘犹疑非真,然炬视之,曰:『是也。』时嘉州贼帅张余有众万余,璘即以所领五百人与之合,贼势甚盛。奏至,上怒,悉禁锢其妻子,将诛之。近臣或请勿诛,悉索营中书,遣使招抚。彼知亲属皆全,必自引来归,可因破贼。上然之。冬十一月庚辰,命释其禁锢,遣中使赉诏,令巡检程道符谕旨,亡卒果斩璘,函首送继恩,继恩因使为乡导以击贼,所至多平之。乙未,杨琼等克邛州,于是永康军、永昌、导江、双流、温江、郫县等贼皆平,前后招降贼众几三万人。初,贼攻眉州,虽解围去,犹寇钞近郊,民情惴恐。王继恩遣崇仪使宿翰、都头梁继明等击却之,斩其伪中书令吴蕴,杀获甚众,州民始奠居。时陵州、简州贼党亦相继削平矣。王继恩御军无政,其下恃功暴横。张咏恐军还日或有意外之变,乃密奏,请遣腹心近臣可以弹压王师者,亟来分屯师旅。辛巳,命枢密直学士张鉴、西京作坊副使冯守规偕往,召对后苑面门,面授方略。鉴曰:『益部新复卒乘不和,若闻使者骤至,易其戎伍,虑猜惧,变生不测。请假臣安抚之名。』上称善。鉴至成都,继恩犹偃蹇,不意朝廷闻其纵肆,鉴之行,上付以空名宣头及使臣数人。鉴与咏即遣部戍兵出境,继恩麾下使臣亦多遣东还,督继恩等讨捕残寇,而鉴等招辑反侧,蜀民始奠枕矣。宿、翰等自眉州引军趋嘉州。庚寅,伪知州王文操以城来降,翰等遂入据之。贼引众奔邛州,复为官军所败。
至道元年二月丙午,嘉州言获贼帅张余,函首送西川,余党悉平。
五月,西川行营事缚送贼勾重荣等五人至,召见于崇政殿。上谓近臣曰:『此辈皆平民,官吏失于抚御,遂相诱起为盗耳。及用兵讨伐,将帅又恣行杀戮,此辈惧死,故亡命山泽。朕遣中使赉诏招诱,以诚信待之,乃投戈请命,亦可哀也。』以重荣为供奉官,余四人为殿直。
十一月,以峰州团练使上官正及右谏议大夫雷有终并为西川招安使,召王继恩归阙。时余寇匿山谷,恃险结集,剽劫未已。继恩百计招诱不至。正既受任,益励兵政,宣布朝廷恩德,由是寇党悉出降。剑南以宁,正之力居多焉。
二年正月辛酉,宣政使王继恩徵赴阙,对于便殿,慰劳久之。戊辰,升眉州为防御使,陵州为团练使。
李飞雄之变
太平兴国三年五月[12],初,秦州节度判官李若愚有子曰飞雄,凶险无行,不为其家所容,常客游京师、魏博间,与无赖恶少年纵酒蒲博。以若愚官秦州,尽知其府库仓廪所有及地形险易、兵籍多少,而凤翔盩厔尉张季英者,飞雄妻父也。飞雄自京师往省季英,窃乘其马,诈为使,夜抵驿厩,呼卒索马。卒秉炬出,飞雄复以私市马缨示之,卒不能辨缨,即授以马。飞雄令一卒乘马前导,遂矫称制,以巡边为名,掠巡驿殿直姚承远[13];至陇州,掠监军供奉官王守定;至吴山县,掠县尉卢赞,皆令从行。时秦州内属,戎人为寇,都巡检使周承瑨与田仁朗、刘文裕、王侁、梁崇赞、韦韬、马知节皆奉诏屯兵清水县。四月庚辰,飞雄至清水,矫制尽缚之。承瑨等见姚承远数辈同至,不觉其诈,仁朗独号泣,求观诏书。飞雄怒叱曰:『吾受密旨,以汝辈逗挠不用命,且令尽诛汝辈。岂不闻封州杀李鹤耶?诏书岂得见也!』先是,上即位,分命亲信于诸道廉察官吏善恶,密以闻。岭南使者言知封州李鹤不奉法,军吏谋反,诛之,不问状,故飞雄以为言,将以承瑨等诣秦州戮之,因谋劫守卒,据城为乱。飞雄初矫称制,自言上南府。时亲信会刘文裕哀告飞雄曰:『我亦尝事晋邸,使者忍不营救之乎?』飞雄曰:『汝能与我同富贵否?』文裕觉其诈,伪许之,飞雄乃释其缚。文裕策马前,附耳语仁朗,仁朗即佯坠马[14],若陨绝状。飞雄与从卒共视之,又释其缚。仁朗奋起博飞雄[15],与文裕等共擒之。飞雄尚呼云:『田仁朗等谋反杀使者!』既而系秦州狱,劾之,具得其状。有诏夷其三族,并捕先与飞雄善者何大举等数辈,悉诛之,及姚承远等,皆腰斩于秦州市;先授飞雄马厩置卒,亦夷其族。文裕,保塞人也。
《马知节传》云:『知节先辨飞雄之诈,因语文裕。』与文裕传不同,当考。
是月戊申,以飞雄事布告天下,令中外臣庶家子弟性怀凶险、有乖检率、屡加教戒、曾不悛改,许其尊长闻于州郡,锢送阙下,当配隶远恶处[16],容隐不以闻者,期功以上亲坐之。
六月戊申,诏自今乘驿者皆给银牌。先是,五代以来,庶事草创,凡乘驿奉使于外,但枢密院给牒。至是以飞雄故,始复旧制焉。
校勘记
[1]猖炽 原本作『昌炽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五改。
[2]勤州 原本『勤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五补。又『张杲』,《长编》作『张果』。
[3]存之 原本『存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六补。
[4]石知颙 原本『颙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六、《宋史》卷四六六《石知颙传》补。
[5]果 原本作「里气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六改。果,果州也。
[6]解守颙 原本『颙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六补。
[7]辛酉 以下一段文字,今本《长编》阙。《宋史﹒太宗纪》事在淳化五年八月。
[8]丁酉 原本『丁』字作墨丁。《长编》有丁酉日而无此节文字。其『丁』字据补。
[9]九月 二字原本阙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六补。
[10]蜀州 原本『蜀』字作『属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六改。
[11』缒城 原本作『绳城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六改。
[12]五月 原本作『三月』,按:飞雄事发在五月,兹据《长编》卷十九改。
[13]姚承远 《长编》卷十九作『姚承遂』,下同,不另出校。
[14]仁朗 二字原本无,句义不清。兹据《长编》卷十九补。
[15]博飞雄 原本作『缚飞雄』,据《长编》卷十九改。
[16]当配隶 原本作『常配隶』,据《长编》卷十九改。
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十四
太宗皇帝
圣德
太平兴国七年五月,上尝谓赵普曰:『朕每读书,见古帝王多自尊大,深拱严凝,谁敢犯颜言事?若不降情接纳,乃是自蔽聪明。或喜赏怒刑,岂能归天下之心哉?』普曰:『帝王若赏罚无私,内外无间,上求其理,下竭其诚,驯致太平,不为难事。』上又问治民之道复有何术,普曰:『陛下恤念生民,每闻利病,无不即日施行。古圣人爱民之心,止于此矣。』
八年六月,上谓近臣曰:『朕亲选多士,殆忘饥渴,召见临问,以观其才,拔而用之,庶使岩野无遗逸,而朝廷多君子尔。朕每见布衣搢绅间有端雅为众所推誉者,朕代其父母喜。或召拜近臣,必为择良日,欲其保终吉地。朕于士大夫无所负矣!』
十一月丁卯,宴饯赵普于长春殿,枢密使王显等侍侧,数视上袴。上怪而问之,显等曰:『陛下所衣挎文缕俱倒。上笑谓曰:『朕未尝御新衣,盖浣濯频所致耳。』上因言:『此虽偪下已甚,盖念机杼之劳苦,欲示敦朴,为天下先也。』显等拜舞称谢。
雍熙元年正月丁丑,上谓侍臣曰:『朕读《晋史》,见武帝平吴之后,溺于内宠后宫,所畜殆数千人,深为烦费,殊失帝王之道也。朕常以此为深戒。今宫中自职掌至于粗使,不过四百人,朕犹以为多矣。
五月丁酉,谓宰相曰:『前代帝王,多以尊极自居,凛然颜色,左右无敢辄进一言。朕每与卿等款曲商榷时事,盖欲通上下之情,无有所隐。卿等直道而行,杜绝请托,勿以众口铄金为虑。比来中外议朝廷政理为何如?』宋琪曰:『陛下劳心致治,远近无间言。』上曰:『虽妄言如昨日草泽上书者,朕亦未尝加谴。』琪曰:『狂瞽之人,当置严辟。但刍荛不弃,以开言路,上圣之德也。』
十月,上尝谓宰相曰:『朕每日所为有常度,辰巳间视事,既罢,即看书,深夜乃寝,五鼓而起,盛暑永昼未尝卧。至于饮食,亦不过差。行之已久,甚觉得力。凡人饮食饱,无不昏浊。傥四支无所运用,更复就枕,血脉滞凝,诸疾自生,欲其清爽,得乎?老子云:我命在我,不在天。全系人之调适。卿等亦当留意,无自轻于摄养。』
端拱二年,自三月不雨,至于五月[1]。戊戌,上亲录京城诸司系狱囚,多原减。是夕大雨,上因谓近臣曰:『为君当如此勤政,即能感召和气。如后唐庄宗不恤国事,唯务畋游,动经旬浃,大伤苗稼。及还,乃降敕蠲放租赋,此甚不君也。』枢密副使张宏奏曰:『庄宗不独如此,尤惑于音乐,纵酒自恣。乐籍之中,获典郡者数人。』上曰:『凡人君节俭为宗,仁恕为念。朕在南府时,于音律粗亦经心,今非朝会,未尝张乐。晨夕下药,常以盐汤代酒。常服浣濯之衣。而鹰犬之娱,素所不好。且多亲飞走,《真诰》所不许,朕常以为戒也。』
淳化元年八月乙巳,令左藏库籍所掌金银器皿之属,悉毁之。有司言:『中有制作精巧者,欲留以备进御。』上曰:『将焉用此?汝以奇巧为贵,朕以慈俭为宝。』卒皆毁之。左正言、直史馆谢泌贺曰:『圣意如是,天下幸甚!』上性节俭,退朝常著华阳巾,布褐细绦,内服惟絁绢,咸累经浣濯。乘舆给用之物,无所增益焉。
二年二月,上修正殿颇施采绘,左正言谢泌上疏谏。癸丑,命悉去采绘,涂以赭垩。
三月己巳,上以岁旱蝗,手诏吕蒙正等曰:『元元何罪?天谴如是,盖朕不德之所致也。卿等当于文德殿前筑一台,朕将暴露其上,三日不雨,卿等当焚朕,以答天谴。』蒙正等惶恐谢罪,匿诏书。翌日而雨,蝗尽死。
四年二月戊子,有司言油衣帟幕破损者数万,欲毁弃之。上令煮浣[2],染以杂色,刺为旗帜数千,以示宰相。李防等奏日。,『陛下万机之外,圣智高远,事无小大,咸出意表。天生五材,陛下兼而用之;物有万殊,陛下博而通之。虽在细微,无所遗弃,固非臣等智虑所及。』
至道元年十二月丙申,上顾侍臣曰:『自晋、汉以来,朝廷削弱,主暗臣强,纪纲大坏,仅成邦国。朕承丧乱之后,君临大宝。即位之始,览前王令典,睹五代弊政,以其习俗既久,乃革故鼎新,别作朝廷法度。于时远近腾口,咸以为非,至于二三大臣,皆旧德耆年,亦不能无异。朕执心坚固,靡与动摇,昼夜孜孜,勤行不怠,于今二十载矣。卿等以朕今日为治如何也?虽未能上比一二皇,至于寰海宴清,法令明著,四表遵朝,化百司,绝奸幸,固亦无惭于前代矣。』上曰:『朕自君临,未尝不一日鸡鸣而起,听四方之政。至于百司庶务,虽微细者,亦与询访,所以周知利害,深究安危之理也。因无壅蔽陵替之事。』吕端等对曰:『臣等待罪庙堂,曾无裨益!』拜谢而退。
圣学
太平兴国七年六月。初,太宗以字学讹舛,欲删正之[3],学士少能通习。或荐赵州隆平主簿成都王著,唐相方庆之后,书有家法,乃召为卫尉寺丞、史馆祗侯,令详定篇韵。逾四年甲戌,迁著作郎[4],充翰林侍书。上听政之暇,每以观书及笔法为意,诸家字体,洞臻其妙。尝遣中使王仁睿持御札示著[5],著曰:『未尽善也。』上临学益勤,又以示著,著答如前。仁睿诘其故,著曰:『帝王始学书,或骤称善,则不复留心矣。』久之复以示著,著曰:『工矣,非臣所能及!』其后真宗尝对宰相语其事,且嘉著之善规益,于侍书待诏中绝无其比。
十月,上尝谓近臣曰:『朕每读《老子》,至「佳兵者不祥之器,圣人不得已而用之」,未尝不三复以为规戒。王者虽以武功克定,终须用文德致治。朕每退朝,不废观书,意欲酌前代成败而行之,以尽损益。』
太平兴国八年十一月,诏:『史馆所修《太平总类》,自今日进三卷,朕当亲览。』宋琪等言:『穷岁短晷,日阅三卷,恐圣躬疲倦。』上曰:『朕性喜读书,开卷有益,不为劳也。此书千卷,朕欲一年读遍。因思学者读万卷书,亦不为难耳。』寻改《总类》名曰《御览》。
十二月戊申,上于禁中读书,自己至申始罢。有苍鹤飞上殿鸱吻,逮掩卷乃去。上以语近臣,对曰:『上好学之感也。昔有鹳雀,衔三鱣鱼坠杨震讲堂下。抑亦类此。』
雍熙元年正月壬戌,上谓侍臣曰:『夫教化之原,治乱之本。苟无书籍,何以取法?今三馆所聚,遗逸尚多。』乃诏:『三馆以《开元四库书目》开馆,中所阙者,具列其名,募中外。有以书来上,及三百卷,当议甄录酬奖,余第卷秩之数,等级优赐。不愿送书,借其本写还之。』自是四方之书往往间出矣。
雍熙三年十月丙申朔,上出飞白书赐宰相李昉,因谓曰:『朕退朝,未尝虚度光阴。读书外,尝留意于真、草,今又学飞白。此虽非帝王事业,然不犹愈于畋游声色乎?』昉等顿首谢。
端拱元年五月庚辰,车驾幸国子监谒文宣王。礼毕升辇,将出西门,顾见讲坐。左右曰:『博士李觉方聚徒讲书。』上即召觉,令对御讲。觉曰:『陛下六飞在御,臣何敢辄升高坐?』上因降辇,命有司张帟幕,设别坐,诏觉讲《周易》之《泰卦》,从臣皆列坐。觉乃述天地感通、君臣相应之旨。上甚悦,特赐帛百匹。辛巳,上谓宰相曰:『昨听觉所讲,文义深奧,足为鉴戒,当与卿等共遵守之。』赵普顿首谢。
淳化元年七月丁酉,以御制诗文四十二卷藏于秘阁。
二年闰二月,秘书监李至进新校御书三百八十卷。上因从容谓之曰:『人之嗜好,不可不戒。不必远取前古,只如近世,符彦卿以射猎驰逐为乐,于是近习窥测其意,争献鹰犬,彦卿悦而假借之,其下因恣横侵扰,故知人君当澹然无所欲,勿使嗜好形见于外,则奸佞无自入焉。朕年长,他无所爱,但喜读书,多见古今成败,善者从之,不善者改之,斯已矣。』至拜舞称贺。
三年十月,秘书监李至言:愿以上草书《千文》勒石。上谓近臣曰:『《千文》盖梁武得钟繇破碑千余字,周兴嗣次韵而成,词理无可取。《孝经》乃百行之本,朕当自为书之。』令勒于碑阴,因赐至诏谕旨。
五年十一月丙辰,赐近臣御飞白书各一轴,别赐参知政事寇准飞白草书一十八轴。先是,吕蒙正等已受赐,准出使在外,至是始及焉。上因谓蒙正等曰:『书札者,六艺之一也,固非帝王之能事。朕听政之暇,聊以自娱尔。』丙寅,上幸国子监,赐直讲孙奭五品服,因幸武成王庙,复幸国子监,令奭讲《尚书﹒说命》三篇,至『事不师古,以克永世,匪说攸闻』,曰:『诚哉是言也。』上意欲切励群臣,因叹曰:『天以良弼赉商,朕独不得耶?』遂饮从官酒,别赐奭束帛。
至道二年六月甲戌[6],上遣中使赍飞白书二十轴,赐宰相吕端等人五轴,又以四十轴藏秘府,字皆方圆径尺。吕端等相帅诣便殿称谢,上谓之曰:『飞白依小篆书体,与隶书不同。朕君临天下,复何事于笔砚乎?中心好之,不忍轻弃。岁月既久,遂尽其法耳。』
朝仪
正衙仁宗神宗附
太平兴国元年十一月丁卯,诏中外官除拜出入,自今并于正衙辞谢,违者有司议其罚。始复旧制也。
淳化二年六月,都官员外郎[7],知杂事范阳张郁上言:『正衙之说,谓之外朝。群臣辞见及谢,皆先诣正衙见讫,御史台具官位姓名,以报閤门,方许入对,此国家旧制也。自乾德以后,始诏先赴中谢,后诣正衙,至今有司遵行。而文武官中谢辞见之后,多不即诣正衙,致朝经之隳废。欲望自今内外宫中谢后,次日并赴正衙。内诸司遥领刺史者及閤门通事舍人已上新授者,皆同百官例,并赴正衙辞谢。出使急速免衙辞者,亦须具状报台,违者罚一月俸。』又言:『按:今式,每假日,百司不奏事。陛下忧勤万机,虽遇旬假,亦亲听断。迩来文武百官多就假日辞谢,贵就便坐,以免舞蹈之仪。望自今假日除内职级将校,閤门不得引接辞谢。其受急命者不在此限。』又言:『内殿起居,百官皆露立于廊庑之下。望自今前一日设幕次于閤门外,及复令御史重戴。』诏皆从之。重戴者,大裁帽之遗象也,本岩叟野夫之服,以帛为之。后魏文帝自云中徙代,以赐百僚。国初但御史服之,其后诏两省及尚书省五品以上皆服,枢密、三司使、副则否。
太宗初即位,申严正衙辞谢之制。张郁至今犹以为言,岂太平兴国之诏,盖未施行故耶?当考。
庆历二年五月乙卯,诏:『自今应臣僚入见及辞谢,如值假故不御前殿,即依旧制并放外。若事急速,许令后殿见。辞谢及放正衙并系临时,特降朝旨,即不得辄自上章陈乞。』时权御史中丞贾昌朝言:『护国军节度使兼侍中张耆赴河阳,武胜军节度使高化赴相州,乞免衙辞;河阳节度使杨崇勋复平章事,乞免衙谢,兼闻上件官等,并乞只于后殿见辞者。按:近制,臣僚见谢辞,并合在前殿,仍诣正衙。除假故外,若事急速,或许于后殿,或免过正衙,并系临时特旨。耆、化俱为节制,久去朝阙,辞见不由前殿,出入不诣正衙,或扶以拜君,或揖而受赐;既称衰疾,且冒宠荣。虽圣上眷待老臣,特推恩数,犹宜避免,以不恪恭,岂可辄上奏封,自求优便?今国家外捍边寇,方任武臣,所宜并示恩威,不可专用姑息,仍恐文武臣僚,自此更轻慢朝廷之仪。』乃下是诏,仍榜朝堂。
元丰四年十一月己酉,侍御史知杂事蒲中行言:『两省台文武百官日赴文德殿,东西相向对立,宰臣一员押班。闻传不坐,则再拜而退,谓之常朝。遇休假并三日以上,应内殿起居官毕集,谓之横行。自宰臣、亲王以下应见谢辞者,皆先赴文德殿,谓之过正衙。然在京厘务之官,例以别敕免参。宰臣押班,近年已罢,而武班诸卫,本朝又不常置,故今之赴常朝者,独御史台官与蕃官、待次阶官而已。今垂拱内殿,宰臣以下既已日参,而文德常朝,仍复不废,舛谬倒置,莫此为甚。至于横行参假,与夫见谢辞官先过正衙,虽沿唐之故事,然必俟天子御殿之日行之可也。有司失于申请,未能厘正。欲望特降指挥,先次罢去,下详定官制所。』本所言:『今天子日听政于垂拱,以接执政官及内朝之臣,而更于别殿宣敕不坐,实为因习之误。兼有职事升朝官五日一赴起居,而未有职事者反日参,敕数之节,尤为未当。又辞见谢,自己人见,天子则前殿正衙对拜,一切自为虚文。今后乞遇朝假,则百官自赴大起居,不当复有横行、参假、中行。乞罢常朝及正衙、横行力是。』从之。
入阁
淳化二年十一月,上以入閤旧图承五代草创,礼容不备,于是命史馆修撰杨徽之等讨论故事,别为新图。十二月丙寅朔,遂行其礼于文德殿。
《实录》又云:唐恭宗始于紫宸殿展入阁之仪。五代以来草创,礼容多阙。国朝久废其礼,至是始复旧制。谨按:太祖即位之年八月朔,御崇元殿,文武百官入阁,仗卫如仪。既罢,赐百官廊飧。至乾德四年四月朔,犹讲其礼,非久废也。太平兴国二年,诏以八月一日入阁,会雨而止。淳化二年十二月一日,乃复行之。若水倘指太宗朝,则可耳。
右谏议大夫张洎既与徽之同撰定新仪,又独奏疏曰:『窃以今之乾元殿,即唐之含元殿也。在周为外朝,在唐为大朝。冬至、元日立全仗朝万国,在此殿也。今之文德殿,即唐之宣政殿也。在周为中朝,在汉为前殿,在唐为正衙,凡朔、望起居及册拜妃后、皇子、王公大臣、对四方君长、试制策举人,在此殿也。今之崇德殿,即唐之紫宸殿也,在周为内朝,在汉为宣室,在唐为上閤,即只日常朝之殿也。东晋太极有东西閤,唐置紫宸上阁,法此制也。且人君恭己,南面向明,紫微黄屋,至尊至重,故巡幸则有大驾法从之盛,御殿则有勾陈羽卫之严,故虽只日常朝,亦须立仗。前代谓之入閤仪者,盖只日御紫宸上閤之时,先于宣政殿前立黄麾金吾仗,俟勘契毕唤仗,即自东西閤门入,故谓之入閤。今朝廷且以文德正衙权宜为上閤,甚非宪度。况国家丕承正统,宇内治平,凡百宪章,悉从损益,惟视朝之礼,尚属因循。窃见长春殿正与文德殿南北相对,伏请改创此殿,以为上閤,作只日立仗视朝之所。其崇德殿、崇政殿,即唐之延英殿是也,是为只日常时听断之所,庶乎临御之式,允协前经。今舆论乃以人閤仪注为朝廷非常之礼,甚无谓也。臣又按:旧史,中书、门下、御史台为三司,谓侍从供奉之官。今起居日,侍从官先入殿庭,东西立定,俟正班入,一时起居,其侍从官东西列拜,甚失北面朝谒之仪。请准旧仪,侍从官先入起居毕,分行侍立于丹墀之下,谓之蛾眉班。然后宰相率正班入起居,雅合典礼。臣又闻古之王者躬勤庶务,其临朝之敕数,视政事之繁简。唐初五日一朝。景云初,始修贞观故事。自天宝兵兴之后,四方多故,肃宗而下,咸只日临朝,双日不坐。其只日或遇大寒、盛暑、阴淫、泥泞,亦放百官起居。双日宰相当奏事,即时特开延英召对。或四方入贡、勋臣归朝,亦特开紫宸引见。陛下自临大宝十有五年,未尝一日不鸡鸣而起,听天下之政,虽刚健不息固天德之常,然而游焉息焉,亦圣人之谟训。傥君父焦劳于上,臣子缄默于下,不能引大体以争,则忠亮之心有所不至。臣欲望陛下依前代旧规,只日视朝,双日不坐。其只日遇大寒、盛暑、阴淫、泥泞,亦放百官起居。其双日于崇德、崇政两殿召对宰臣、常参官以下及非时四方入贡、勋臣归朝,亦特开上閤引见,并请准前代故事处分。』奏入,不报。
三年五月甲午朔,御文德殿,百官入閤。旧制,入閤惟殿中省细仗随两省供奉官先入,陈于庭。上以为仪卫太简,命有司更设黄麾仗。其殿中省细仗仍旧,从新制也。
历议太祖附
建隆二年五月,《钦天历》推验稍疏。诏司天少监洛阳王处讷等重加研核。《钦天历》初成,处讷私谓王朴曰:『此历且可用,不久即差。』因指其当差处以示朴,朴深然之。
乾德元年四月辛卯,王处讷上《新定建隆应天历》,上为历序,颁行之。
太平兴国七年十月,初,有司言《应天历》气朔渐差[8],诏司天监王处讷等重加考定。处讷别上新历,诏付本监集官看详。会冬官正吴昭素、徐莹、董昭吉等各献新历。处讷既卒,所上历遂不行,于是遣内臣沈元应集本监官属、学生参校昭吉等三历之疏密。秋官正史端等言:『昭吉历差误,昭素及莹二历,以建隆癸亥以来二十四年气朔验之,惟昭素历气朔稍均,可行用。』又诏卫尉少卿元象宗与元应等再集官及明历术者重定,象宗等言:『昭素历法考验无差,可施之永久。』上乃自制序,号《乾元历》,优赐昭素等束帛。
至道二年四月甲申,屯田员外郎吕奉天上言:『司马迁《史记》、王起《五位图》岁次朔闰,皆与经传不合,以为唐尧即位之年岁在丙子,迄太平兴国元年,亦在丙子,凡三千三百一年。商王小甲七年十二月甲申朔冬至,自此之后,每七十六年得一朔旦冬至,此即古历一蔀,每一蔀积月九百四十,积日二万七千七百五十九,率以为常。直至春秋鲁僖五年正月辛亥朔旦、冬至,了无差爽。用此为法,以推经传,纵小有增减,乃经传之误,皆可发明也。古历到齐、梁以来,或差一日,更有近历校课,亦得符同。恭惟圣朝文教聿兴,礼乐咸被,惟此一事,久未刊修。伏望圣慈许臣撰进,不出百日,其书必成。傥有可观,愿藏秘府。』诏许之。书卒不就。
至道二年十一月丁卯朔,司天冬官正杨文镒上言:『请于新历六十甲子外更增二十年。』事下有司,判司天监苗守信等议,以为无所稽据,不可用。上曰:『支干相承,虽止于六十,傥两周甲子共成上寿之数,期颐之人得见所生之岁,不亦善乎?』因诏有司新历以百二十甲子为限。
释老
太平兴国七年六月。唐自元和以后,不复释经。江南始用兵之岁,有中天竺摩伽陀国僧法天者至鄜州,与河中梵学僧法进共释经义,如出《无量寿》、《尊胜》二经十佛赞法进笔受缀文[9],知州王龟从润色之,遣法天、法进献经阙下。太祖召见慰劳,赐以紫方袍。法天请游名山,许之。上即位五年,又有北天竺迦湿弥罗国僧天息灾、乌镇曩国僧施护继至。法天闻天息灾等至,亦归京师。上素崇尚释教,即召见天息灾等,令阅乾德以来西域所献梵经[10]。天息灾等皆晓华言,上遂有意翻译,因命内侍郑守钧就太平兴国寺建译经院。是月院成,诏天息灾等各译一经以献,择梵学僧常谨、清沼等与法进同笔受缀文,光禄卿汤悦、兵部员外郎张洎参详润色之。
七月癸卯[11],幸译经院,尽取禁中所藏梵书,令天息灾等视藏录所未载者翻译之。
《实录》、本纪皆不书,今据本志及《会要》追记之。
八年十月甲申,上以新译经五卷示宰相,因谓之曰:『浮屠氏之教,有裨政治,达者自悟渊微[12],愚者妄生诬谤。朕于此道,微究宗旨。凡为君治人,即是修行之地。行一好事,天下获利,即释氏所谓利他者也。庶人无位,纵或修行自苦,不过独善一身。如梁武舍身为寺,家奴百官率钱收赎,又布发于地,令桑门践之,此真大惑,乃小乘偏见之甚,为后代笑。为君者抚育万类,皆如赤子,无偏无党,各得其所,岂非修行之道乎?虽方外之说,亦有可观者。卿等试读之,盖存其教,非溺于释氏也。』赵普曰:『陛下以尧舜之道治世,以如来之行修心,圣智高远,洞悟真理,固非臣下所及。』是岁,赐译经院额曰传法,令两街选童子五十人,就院习梵学字,从天息灾等所请也。
雍熙二年十月丙午,以天竺僧天息灾为译经三藏明教大师,施护为传教大师,并授朝散大夫、试鸿胪少卿,仍月给俸禄,□□□□□□□□[13]。
太平兴国七年六月。先是,舒州怀宁县有老僧过民柯萼家[14],率萼诣万岁山取宝[15]。僧以杖于古松下掘得黝石,上刻志公记曰:『吾观四五朝后,次于丙子年[16],赵号二十一帝。敬醮潜山九天司命真君,社稷永安。』僧忽不见。萼以石刻来献,于是诏舒州修司命真君祠,黄门綦政敏督其役,总成六百三十区,号曰灵仙观。
太平兴国六年十月甲午,苏州言太乙宫成。先是,方士言:五福太乙,天之贵神也。行度所至之国,民受其福。以数推之,当在吴越分。故令筑宫以祀之。
八年五月丁巳,相州言风雹害稼[17]。司天春官正襄城楚芝兰上言:『京师帝王之都,百神所集。今城之东南一舍而近有地名苏村。若于此为五福太乙作宫,则万乘可以亲谒,有司便于祗事,何为远趋江外,以苏台为吴分乎?』议者不能夺。丁卯,诏从芝兰议,徙建太乙宫于苏村,东上閤门使乐陵赵鎔督其役,仍令芝兰及枢密直学士张齐贤同定祭法。
十二月己未,太乙宫成,凡千一百区,命齐贤等共视之。齐贤等言:『太乙五帝之佐,天神之至贵者。请用祭天之礼杀其半,又少损之。』上令增教坊从官百人,自昏祠至明,如汉制,每岁四立日行祀礼。
端拱二年八月。先是,上遣使取杭州释迦佛舍利塔置阙下,度开宝寺西北隅地,造浮屠十一级以藏之。上下三百六十尺,所费亿万计,前后逾八年。癸亥工毕,巨丽精巧,近代所无也。知制诰田锡尝上疏谏,其言有切直者,则曰:『众以为金碧荧煌,臣以为涂膏衅血。』上亦不怒。
锡此疏必可观,惜其不载于史,奏议亦无。
至道元年正月。初,端拱间,诏于昭阳门内道北建上清宫,谓左右曰:『朕在藩时,太祖特钟友爱[18],赏赉不可胜计。今悉贸易,以作此宫,为百姓请福,不用库钱也。』时王沔参知机务,奏曰:『土木之工必有劳费,不免取百姓脂膏尔。』上默然。及营缮,命中使董其役。役夫尝不满三千人,有司率移拨三五百人给他用。中使言于上,上曰:『有司所须之人皆要切,汝当自与计议圆融,勿令废务。』既而数年功不就,言事者多指之,有诏中辍。后岁余,内设道场,与道士言及之,乃复出南宫旧金银器用数万两鬻于市,以给工钱,讫其役。丙辰工成,总千二百四十二区,上亲为书额,车驾即日往谒焉。
听断
太平兴国六年三月,诏:『诸州大狱,长吏不亲决,胥吏旁缘为奸,逮捕证左,滋蔓逾年而狱未具。自今长吏每五日一虑囚,情得者即决之。』上不欲天下有滞狱,乃建三限之制:大事四十日,中事二十日,小事十日,不须追捕而易决,无过三日。
四月。上亲躬听断,京城诸司狱有疑者,多临决之。是岁自春涉夏不雨,上意狱讼有冤滥。会归德节度使推官李承信市葱有烂者,笞园户,病创数日死。己卯,承信坐弃市。先是,诸州罪人皆锢送阙下,道路非理而死者十常六七,所在或寅缘细微,情可悯侧。江南西路转运副使、左拾遗张齐贤上言:『罪人至京,请择清强官虑问。若显负沈屈,则量罚。本州官吏自今令只遣正身,家属别俟朝旨。干系人非正犯者具保,转运使详酌情理,免锢送。』又言:『刑狱繁简,乃治道弛张之本,于公阴德,子孙则有兴者。况六合之广,能使狱无冤人,岂不福流万世?州县胥吏皆欲多禁系人,或以根穷为名,恣行追扰,租税逋欠至少而禁系累日,遂至破家。请自今外县罪人五日一具禁放数白州,州狱别置,历委长吏检察,三五日一引问疏理,每月具奏,下刑部阅视,有禁人多者,即奏遣朝官驰往决遣。若事涉冤诬,故为淹滞,则降黜其本州官吏。或终岁狱无冤滞,则刑部给牒,得替日,较其课旌赏之。』
八月,两浙运司言:『部内诸州系囚满狱,长吏隐落,妄言狱空,盖惧朝廷诘其淹滞也。』诏:『自今诸州有妄奏狱空及隐落囚数者,必加深谴,募告者赏之。』
闰十二月丁酉,诏:『诸州犯流、徒罪人等,并配所在牢城,勿复转送阙下,仍不得辄以案牍闻奏,稽留刑狱,违者罪之。』先是,知桐庐县、太常寺太祝刁衎上疏言:『淫刑酷法非律文所载者,并望诏天下悉禁止之。巡检使臣捕得盗贼亡卒,并送本部法官讯鞫,无得擅加酷虐。古者投奸人于四裔,今乃远方囚人尽归象阙,配于务役,最非其宜。神京胜地,天子所居,岂可使流囚于此聚役?自今外处罪人,望勿许解送上京,亦不留于诸务充役。又《礼》曰:「刑人于市,与众弃之。」则知黄屋紫宸之中,乃非行法用刑之所。望自今御前不行决罚之刑,殿前引见司钳黥法具,并付御史及廷尉之狱,敕杖不以大小,皆以付御史、廷尉。京府或出中使,或命法官,具礼监科,以重明刑谨法之意。或有犯劫盗亡命罪重者,刖足钉身,国门布令,此乃愚民昧于刑宪,逼于衣食,偶然为恶,义不及他,被其惨毒,实伤风化,亦望减除此法。如此,则人情不骇,各固其生,和气无伤,必臻上瑞矣。』上览疏甚悦,降诏褒答焉。
雍熙元年三月甲寅,令诸州十日一具囚帐及所犯罪系禁日数以闻,刑部专意纠举。先是,诸州每十日一奏狱状,上阅所奏,有一州禁系至三百人者。五月,乃诏:『自今门留寄禁,取保在外,并邸店养疾者,并准禁囚例件析以闻。其鞫狱违限、可断不断、事小而禁系者,有司驳奏之。』先是,开封府女子李击登闻鼓,自言无见息,身且病,一旦死,家业无所付。诏本府随所欲裁置之。李无他亲属,独有父,有司系之。六月己丑,李又诣登闻,诉其父被系。上颇骇其事,谓宰相曰:『此事至小,岂当禁鞫?辇下尚或如此,天下至广,安得无滥枉乎?朕恨不能亲决四方之狱,固不辞劳耳。』即日诏遣殿中侍御史李范等十四人,分往江南、两浙、西川、荆湖、岭南等道审问刑狱,情得者即决之,吏之怠者,劾其罪以闻。若临事明敏,刑狱无滞,亦以名来上。庚子,始令诸州十日一虑囚。
七月乙卯,上谓宰相曰:『御史台、閤门之前,四方纲准之地。颇闻台中鞫狱,御史多不躬亲垂帘,雍容以自尊大。鞫按之任,委在胥吏,求民之不冤,法之不滥,岂可得也?』乃诏自今决狱,御史必须躬亲,毋得专任胥吏。
八月戊寅朔,上谓宰相曰:『每阅大理奏案,或节目小有未备,必移文按覆。封疆遥远,动涉数千里外,禁系淹久,甚可怜也。自今卿等详酌,如其非人命所系,即与量罪区分,勿须再鞫。』始令诸州笞、杖罪不须证逮者,长吏即决之,勿复付所司。群臣受诏鞫狱,狱既具,骑置来上,有司断讫,复骑置下之。诸州所上疑狱,有司详覆而无可疑之状,官吏并同违制之坐。其当奏疑案,亦骑置以闻。
二年八月庚辰,上谓宰相曰:『朕于狱犴之寄,夙夜焦劳。比分遣使臣按巡诸道,盖虑或有冤滞耳。因思新及第进士为司理参军,彼于法律固未精习。宜令诸州长吏视其不胜任者,于判、司、簿、尉中两易之。』
十月辛丑朔,上录京城诸司系囚,多所原减,决事遂至日旰。近臣或谏以劳苦过甚,上曰:『不然。傥惠及无告,使狱讼平允,不致枉挠,朕意深以为适,何劳之有?』因谓宰相曰:『中外臣僚若皆留心政务,天下安有不治者?古人宰一邑、守一郡,使飞蝗避境,猛虎渡河。况人君能惠养黎庶,申理冤滞,岂不感召和气乎?朕每自勤不怠,此志必无改易。或云百司细故,帝王不当亲决。朕意则异乎此。若以尊极自居,则下情不得上达矣!』
三年正月庚戌,令诸镇系囚不得过十日,长吏察举之。从左拾遗张素等奏也。
四月乙丑,令诸州讯囚不须众官共视,但申长吏,得判而后讯之。
九月癸未,诏:『自今京朝、幕职、州县官,并须习读《律令格式》。秩满至京者,当试问,若全不通晓,则量加殿罚。』又诏:『诸州所奏大辟案,多抄略疑辨之辞,或至愆误。自今并全录以闻。』又诏:『奏案每下刑部、大理寺详断,颇闻诸州有赍货随案人京贿吏鬻法者。募告者赏之。』判刑部张悦上言:『果州、徐州官吏枉断死罪,虽已驳举,而人命至重,死者不可复生。非稍峻其条章,何以责其明慎?案:断狱律从流失入死罪者三等,徒二年半,公罪分四等。望自今应断失入死罪者,不得以官减赎,检法官削一任,长吏并停见任。』从之。
十月丁巳,令诸州决狱违限,准律官文书稽程论其罪。逾四十日言上听裁事,须证逮致稽缓者,所在以其事闻。』
端拱元年正月,诏诸道、州、府不得以司理参军兼莅它职。
二年,自三月不雨,至于五月。戊戌,上亲录京城诸司系狱囚,多所原减。即命起居舍人项城宋维翰等四十二人分诣诸道案决刑狱。是夕,大雨。
九月,诏:『京朝官有明于律令格式者,许上书自陈,当加试问,以补刑部、大理寺官属,三岁迁其秩。』己丑,赐近臣《刑统》各一部,申命百官奉公外,常读《律令格式》之文,用以检身断事。
淳化元年四月庚戌,以旱,亲录京城系囚,多所原减。令尚食进素膳,遣常参官分诣诸道决狱,令中使诣五岳祈雨。
五月辛卯,令刑部置详覆官六员,专阅天下所上案牍,勿复遣鞫狱吏。御史台推勘官二十人,并以京朝官充。若诸州有大狱,则乘传就鞫,辞日,上必临遣,谕旨曰:『无滋蔓,无留滞。』咸赐以装钱。还必召见,问以所推事状,著为彝制。凡满三岁,考其殿最而黜陟之。
二年二月戊午,诏大理寺杖罪以下,并须经刑部详覆。寻又诏大理寺所驳天下案牍未具者,亦令刑部详覆以闻。
四月,判刑部李昌龄上言:『自来大理详断、刑部详覆,并连署以闻,此设两司为之钤键,贵于议谳,克正刑章。既列奏以佥同,乃职分之无别。案制:大理定刑讫,送省部详覆官人法状,主判官下断语,然后具状奏闻。至开宝六年,阙法直官,致两司共断定覆词。今若悉备旧规,虑成烦滞。欲望今大理所断案牍,令寺官书判印书讫,送省部详覆。如其允当,即刑部官吏印书,送寺共奏。或刑名未允,即驳疏以闻。』诏从其请。
五月庚子,始命司马员外郎董循等十人分充诸路转运司提点刑狱公事,管内州府,十日一具囚帐供报。有疑狱未决,即驰传往视之。州、县敢稽留人狱,久而不决,及以偏辞按谳,情不得实,官吏徇情者,悉以闻。佐史、小吏以下,许便宜按劾从事。上钦恤庶狱,虑大理、刑部吏舞文巧诋,己卯,置审刑院于禁中,以枢密直学士李昌龄知院事。兼置详议官六员,凡狱上奏者,先申审刑院印讫,以付大理寺、刑部断覆以闻。乃下审刑院详议,申覆裁决讫,以付中书省,当即下之。其未允者,宰相复以闻,始命论决。盖重谨之至也。
司马光《记闻》称赵普出镇,太宗患中书权重,且事众,宰相不能悉领。向敏中时为谏官,上言请中书刑房置审刑院。按《实录》,向敏中虽以左司谏知制诰,初不闻有此议。国史及它书亦弗载,不知光何所据也。且置审刑院,不过钦恤庶狱耳,岂能分中书权,省其事耶?疑此说或误,更须考之。杨亿《谈苑》但云『审刑院本中书刑房,宰相所领之职,于是析出。』亦不云中书权太重故也。
三年五月壬寅,诏御史台鞫徒以上罪,狱具,令尚书丞郎、两省给舍以上一人亲往虑问。己酉,上以久愆时雨,因遣常参官十七人分诣诸路按决刑狱。是夕,雨。
六月戊寅,上御崇政殿,亲录京城诸司系囚,流罪以下,多所原减。
四年六月戊午朔,诏御史台应合行故事,并条奏以闻。狱无大小,自中丞以下,皆临鞫问,不得专责所司。自端拱以来,诸州司理参军皆上躬自选择,民有诣阙称冤者,亦遣台使乘传案鞫,数年之间,刑罚清省矣。诸路提点刑狱司未尝有所平反。上以徒增烦扰,罔助哀矜,诏悉罢之,归其事于转运司。
至道二年七月,上闻诸州所断大辟情有可疑者,惧为有司所驳,不敢上其狱,人命所系,或致冤滥,乃诏:『自今所断死罪有可疑者,具狱申转运司,择部内之详练格律者令决之;须奏者乃奏。』又诏:『诸吏民诣鼓司登闻院诉事者,须经本属州、县、转运司不为理,有司乃受。令大理司所决天下案牍,大事限二十五日,中事二十日,小事十日;审刑院详覆,大事十五日,中事十日,小事五日。』
教阅
太平兴国二年九月。上属意戎事,每朝罢,即于便殿或后苑亲阅禁卒,取伉健者隶亲军,罢软老弱,悉分配外州。自是藩卫之士,盖以精强。乃令筑讲武台于城西之杨村。辛亥,大阅。上与文武大臣、从官等登台而观。殿前都指挥使杨信初董其事,上以信病喑不能言,命天武左厢都指挥使崔翰代之。翰分布士伍,南北绵亘二十里,建五色旗以号令。将卒望其所举,为进退之节。每按旗指踪,则千乘万骑,周旋如一,甲兵之盛,近代无比。上甚悦,即遣中使密以金带赐翰,谓之曰:『此朕藩邸所服者也。』因谓左右曰:『若崔翰者,必不事晋朝矣!』盖言晋朝将帅多不得其人,军政隳紊故也。杨信即杨义,避上名改焉。丙辰,上始狩于近郊,作诗赐群臣,令属和。
三年十二月乙丑,上幸讲武台,观飞仙军人发机石射连弩。上将伐北汉,先习武事也。庚午,腊,有司请备冬狩之礼,上从之,因谓左右曰:『《老子》云:「驰骋田猎,令人心发狂。「《夏书》曰:「外作禽荒。」为人上者,不得不戒。观前代多惑于此,而致丧败。朕今顺时蒐狩,为民除害,非敢以为乐也。』
四年正月,亲征河东。
四月,上幸城西,督诸将攻城。先是,上选诸军勇士数百人,教以剑舞,皆能掷剑于空中,跃其身,左右承之,见者无不恐惧。会契丹遣使修贡,赐宴便殿,因出剑士示之。数百人袒裼鼓噪,挥刃而入,跳踯承接,曲尽其妙,契丹使者不敢正视。及是巡城,必令舞剑士前导,各呈其技。北汉人乘城,望之破胆。
雍熙元年二月壬午朔[19],上御崇政殿,亲阅诸军将校,自都指挥使已下至百夫长,皆按名籍,参考劳绩而升黜之,凡逾月而毕。自是率循其制。谓近臣曰:『朕选擢将校,先取其循谨能御下者,武勇次之。若不自谨饬,则士卒不畏服,虽有一夫之勇,亦何用耶?』又曰:『兵虽众,苟不简择,与无兵同。先帝训练之方,咸尽其要。朕因讲习,渐至精锐。倘统帅得人,何敌不克?止患将材难得耳。』旧制,诸军辞见,或行间骁果出众者,令将帅互相保任。散员左班都头魏能戍边,不为众所保。上曰:『此人材勇,朕可自保之。』由是稍加进用。
四月甲午,幸金明池,亲习水战。谓宰相曰:『水战,南方之事也。今其地已定,不复施用,时习之,示不忘武功耳。』因幸讲武台,阅诸军驰射。有武艺超绝者,咸赐以帛。还,登琼林苑北榭,赐从臣饮。
至道元年三月己巳,上令卫士数百辈射于崇政殿庭,召张浦观之。先是,李延信还,上赐李继迁劲弓三,皆力及一石六斗。继迁意上欲威示四方,非有人能挽也。至是,士皆引满平射,有余力,浦大骇。上笑问浦:『戎人敢敌否?』浦曰:『藩部弓弱矢短,但见此长大,人固已逃遁,况敢拒敌乎?』上因谓浦曰:『北人皆贫窭,饮食被服粗恶,无可恋者。继迁何不東身自归,求保富贵?』
十一月己未,上阅武于便殿,卫士挽弓有及一石五斗者,矢二十发而绰有余力。因谓近臣曰:『事有奇异惊听者,此是也。方今寰海无事,美才间出,悉在吾彀中矣。朕向于行伍中选气质端谨、勇而知礼,复无伦比。』又令骑兵、步兵各数百东西列阵,挽强彀弩,视其进退,发矢如一,容止中节。上曰:『此殿庭间数百人尔,犹兵威可观,况堂堂之阵,数万成列者乎!』
政迹总类
太平兴国四年正月癸卯,新浑仪成,司天监学生巴中张思训所创也。置文明殿东南之钟鼓楼,以思训为浑仪丞。旧制,日月昼夜行度,皆人所运转。新创成于自然,尤为精妙。
五年正月。国初,但有左、右飞龙院,以左、右飞龙使各二人分掌之。时诸州监牧多废,官失其守,国马无复孳息。太祖始置养马二,又兴葺旧马务四,以为放牧之地,分遣中使诣边州岁市马,自是闲厩之马始备。上既平太原,遂观兵范阳,得汾、晋、燕、蓟之马凡四万二千余匹,国马增多,乃诏于景阳门外新作四厩,名天驷监,左、右各二,以左、右飞龙使为左、右天厩使,闲厩使为崇仪使。内厩马既充牣,始分置诸州牧养。
改崇仪使,《实录》在甲申,合从《本纪》。
八年四月,上尝作《戒谕辞》二付閤门,一以戒京朝官受任于外者,一以戒幕职州县官。丁未,令閤门于朝辞日宣旨最力,乃书其辞于治所屋壁,遵以为戒。
八月辛亥,诏增《周公谥法》五十五字,美谥七十一字为百字,平谥七字为二十字,恶谥十七字为三十字,仍令翰林学士承旨扈蒙、中书舍人王祐同详定。蒙等上奏:『所增五十五字皆可用。其沈约、贺琛《续广谥》请废不行。』诏可。
雍熙元年四月甲辰,布衣赵垂庆诣匦上书言:『皇家当越五代,而上承唐统为金德。若以梁上继唐,后唐至国朝,亦合为金德,矧自禅代以来,符瑞狎至,羽毛之色白者不可胜纪,皆金德之应也。望改正朔,易车服旗色,以承天统。』事下尚书省,集百官定议,右散骑常侍徐铉等议曰:『五运相承,国家大事,著于前载,具有明文。顷者唐末丧乱,朱梁篡代。庄宗早编属籍,继立世功,亲雪国雠,天下称庆。即比梁于羿、浞、王莽之徒,不可以为正统也。庄宗中兴,唐祚重新土运。自后数姓相传,晋以金,汉以水,周以火。天造皇宋,运膺火德。况国初便祀火帝为感生帝,于今二十五年,而又圆丘展礼,已经六祭,自是日盛一日,年谷丰登,干戈偃戢。若于圣统未合天心,焉有太平得如今日?此皆上元降佑,清庙垂休,致成恢复一统之运也,岂可辄因献议,便从改易?恐违眷命,深所未安。』又云:『梁至周不合迭居五运。欲我朝上继唐统,宜为金德。且后唐已下,奄宅中居,合该正统。今便废绝,理实无谓。且五运代迁,皆亲承授,质文相次,间不容发,岂可越数姓之上,继百年之运?此不可之甚也。按《唐书》,天宝九载,崔昌献议,自魏、晋至周、隋,皆不得为正统,欲唐远继汉统,立周、汉子孙为王者后,备三恪之礼。是时朝议是非相半,集贤学士卫包扶同李林甫,遂行其事。至十二载,林甫卒,后复以魏、周、隋之后依旧为三恪,崔昌、卫包并皆远贬,此又前载之甚明也。况今国家封禅有日,宜从定制,上答天休。伏乞圣宋,永为火德。』从之。
四年十二月,国子司业孔维上书请禁原蚕,以利国马。直史馆乐史驳奏曰:『《管子》云:「仓廪实知礼节,衣食足知荣辱。」是以古先哲王厚农桑之业,以为衣食之原耳。一夫不耕,天下有受其饥者;一妇不蚕,天下有受其寒者。故天子亲耕,后妃亲蚕,屈身以化下者,邦国之重务也。《吴都赋》曰:「国赋再熟之稻,乡贡八蚕之绵。」则蚕之有原,其来旧矣。今维请禁原蚕,则利国马,徒引前经物类同气之文,不究时事确实之理。夫所市国马,来自外方,涉远驰驱,亏其秣饲,失于善视,遂至元黄。致毙之由,鲜不阶此。今乃禁其蚕事,甚无谓也。唐朝畜马,具存监牧之制。详观本书,亦无禁蚕之文。况近降明诏:来年春有事于籍田。是则劝农之典方行,而禁蚕之制又下,事相违戾,恐非所宜。臣尝历职州县,粗知利病。编民之内,贫窭者多,春蚕所成,止充赋调之备;晚蚕薄利,始及卒岁之资。今若禁其后图,必有因缘为弊,滋彰挠乱,民岂遑宁?涣汗丝纶,所宜慎重。』上览之,遂寝原蚕之禁。维复抗疏论辨,且言:『臣少亲耕桑之务,长历州县之职,物之利害,尽知之矣。蚩蚩之氓,知其利而不知其害,故有早蚕之后重养晚蚕。且晚蚕之茧,出丝甚少,再采之叶,来岁不茂,岂止伤及于马,而桑亦损矣。』上虽不用维言,嘉其援引经据,以章付史馆。
端拱元年正月乙亥,上于东郊亲飨先农,以后稷配,遂耕籍田,始三推,有司言礼毕。上曰:『朕志在劝农,恨不能终于千亩,岂止以三推力限?』耕数十步,侍臣固请,乃止。还,御乾元门,大赦改元。民年七十以上,有德行,为乡里所崇者,赐爵一级。
淳化三年六月辛卯,分遣使臣于京城四门置场,增价以籴,令有司虚近义仓以贮之,命曰:『常平以常参官领之,俟岁饥,减价粜与贫民。』遂为永制。
五年三月甲寅,宋、亳民市牛江淮间,未至,上以时雨沾足,虑其耕稼失时。会太子中允武允成献踏犁,以人力运之,不用牛。上亟令秘书丞、直史馆陈尧叟等往宋州,依其制造成以给民,民甚赖焉。
至道元年六月己卯,诏重造州、县二税版籍[20],颁其式于天下,凡一县所管几户,夏、秋二税,苗亩桑功正税[21],及缘科物,用大纸作长卷,排行实写为帐一本,送州覆校定,以州印印缝。于长吏厅侧置库,作板柜藏贮封锁。自今每岁二税将起纳前,并令本县先如式造帐一本送州。本县纳税版簿,亦以州印印缝,给付令佐。
九月。先是,汴河岁运江淮米三百万石、菽一百万石、黄河粟五十万石、菽三十万石,惠民河粟四十万石、菽二十万石,广济河粟十二万石,凡五百五十万石。非水旱大蠲民秀,未尝不及数。是岁,汴河运米至五百八十万石。丁未,上因问近臣汴水疏凿之由,参知政事张洎退而讲求其事以奏,且曰:『今带甲数十万,战骑称是,萃于京师,仍以亡国之民悉集于辇下,比汉、唐京邑,民庶十倍其人矣。甸服时有水旱而不至艰歉者,有惠民、金水、五丈、汴水等四渠派引脉分,会于天邑,舳舻相接,赡足京师,以无匮乏也。惟汴之水横亘中国,首承大河,漕引江湖,利尽南海。半天下之财赋[22],并山泽之百货。悉由此路而进。然则大禹疏凿,以分水势;炀帝开甽,以奉巡游,虽数堙废,而通流不绝于百代之下,终为国家之用者,其上天之意乎?』
二年二月,祠部员外郎、主判都省郎官事王炳上言曰:『尚书省,国家藏载籍、兴治教之府,所以周知天下地里广袤、风土所宜、民俗利害之事。当成周之世,治定制礼,首建六官,即其源也。汉、唐因之,轨范斯著,简册所载,焕然可观。盖自唐末以来,乱离相继,急于经营,不遑治教,故金谷之政主于三司;尚书六曹,名虽存而其实亡矣。谨按:六曹凡二十四司,所掌事物,各有图书,具载名数,藏于本曹,谓之载籍,所以周知天下之事。自中制外,教导官吏,兴利除害,如指诸掌。臣故曰「藏载籍兴治教之府」也。今职司久废,载籍散亡,惟吏部四司,官曹小具。祠部有诸州僧道文帐,职方有诸司闰年图,刑部详覆诸州已决大辟案牍及勾禁奏状[23],此外无旧式[24]。欲望令诸州每年造户口租税实行簿帐写以长卷者,别写一本送尚书省,藏于户部。以此推之,其余天下官吏、民口废置、祠庙甲兵、徒吏百工、疆畔封洫之类,亦可籍其名数送尚书省,分配诸司,俾之缄掌,俟期岁之后,可以振举官守,兴崇治教。望选大僚数人博通治体者,参取古今典礼令式,与三司所受金谷、器械、簿帐之类,仍详定诸州供送二十四司载籍之式。如此,则尚书省备藏天下事物名数之籍。如秘阁藏图书,国学藏经典,三馆藏史传,皆其职也。』上览奏嘉之,诏令尚书丞、郎及两省五品以上集议其事。吏部尚书宋琪等上奏曰:『王者六官,法天地四时之柄;文昌列署,体象纬环拱之文。是为布政之宫,王化之本,典教所出,何莫由斯?然而古今异宜,沿革殊制。或从权而改作,亦因时而立法。唐之中叶,兵革弗宁,始建使名,专掌邦事,权去省闼,政归三司。五代相循,未能复旧。今圣文垂拱,书轨无外。将循名而责实,庶稽古以建官。悉举旧章,以蹈前轨。而岁祀寝久,曹局仅存,有司失传,遗编多阙。臣等欲望委崇文院检讨六曹所掌图籍自何年不系都省?详其废置之始,究其损益之源,别俟讨论,以期恢复。』上以其迂阔,竟寝之。
王炳奏议不得其日。宋琪自吏部尚书迁右仆射在二月。今琪又以吏书见,故附此事于二月末。《实录》别本亦载此事于二月乙未。
太平兴国六年九月丙午,诏:『应京朝官除两省、御史台,自少卿、监以下奉使从政于外、受代而归者,并令中书舍人郭贽、膳部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滕中正、户部郎中雷德骧同考校劳绩,品量材器。』以中书所下阙员,类能拟定,引对而授之,谓之差遣院。按前代常参官,自一品皆曰京官,其未常参,止曰未常参官。今谓常参曰朝官,秘书郎而下未常参者曰京官。旧制:京官有员数,除授皆云『替某官』,或云『填见阙』。京官皆属吏部,每任三十月为满,岁校其考。第罢任,取解赴集。国初以来,有权知及通判诸州军,监临物务,官无定员。月限既满,有司住给俸料,而见厘务者,申牒有司,复支所厘之务,罢则已,但不常参。除授皆出中书,不复由吏部。至是,与朝官悉差遣院主之。
校勘记
[1]五月 原本『五』字为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补。
[2]煮浣 原本作『热浣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四改。
[3]删正 原本作『删去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三改。
[4]令详定篇韵逾四年甲戌迁著作郎 原本作『逾四年甲戌□□□□迁著作郎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三乙补。
[5]王仁睿 原本脱『仁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三补。
[6]二年 原本『二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四十补。又此段原错简在端拱元年五月庚辰之前,今移后。
[7]员外郎 原本『外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二补。
[8]气朔 原本作『气数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三改。
[9]十佛 《长编》卷二十三作『七佛』。[10]梵经 原本作『梵夹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三改。下句『梵夹』同改,不另出校。
[11]七月 原本无此二字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三补。
[12]达者 原本作『远者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四改。
[13]□□□□□□□□ 按:《长编》卷二十六雍熙二年无此语。
[14]过民 原本作『遇民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三改。
[15]诣万岁山 原本作『请万岁山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三改。
[16]次于 原本『于』字为墨丁;《长编》卷二十三无此字。兹据文意补。
[17]风雹 原本作『风霆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四改。
[18]友爱 原本作『爱友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七乙正。
[19]壬午 原本无此二字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五补。
[20]版籍 原本作『服籍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八改。
[21]苗亩 原本『亩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八补。
[22]半天下 原本『半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八补。
[23]勾禁 原本作『旬禁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九改。
[24]无旧式 原本为三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九补。